汤昭问了之后,国师沉默片刻,反问道“难道你,难道荀君慧看到了那一幕就没有猜测吗”
汤昭叹道“当然有啊。君侯早就明白了,我经过这一趟,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国师这么问,就是认了”
国师道“不认还能怎么办呢我是不想认,因为认了,再加上重梦的事,我真是成了大笑话了。”
这句话说的也太拟人了。就像一个原本的强人众叛亲离之后会说的话。
汤昭还是忍不住道“为什么呢没有道理啊”
国师只回答道“不知道。可能是想要我的力量,但不想要我的规则吧。”
汤昭道“你的规则不好吗对别人不好,对他们是很好的吧”
国师道“我的规则对谁也不好,对我也不好,只对皇位的存续好。哪个活人当真只在乎那把椅子存续没有人不恨我,即使不恨我,也该烦我了。”
原来你也知道啊。
汤昭突然觉得国师这些年应该也不大好,再怎么强横霸道,也就是个大号社畜,问道“规则很讨厌连你也讨厌,可是你没办法改变”
国师此时很坦白,就好像早就憋着要说这些话了,总算找到机会了,道“变不了,能变我早变了。我是以规则生的,而非以力量而生的,这些力量都是后天积累来的。因此分裂之后,力量非我,而规则是我。”
也就是说,虽然现在分裂有两个国师,那边那个力量强大万倍,但这边的国师是完完全全的国师,那边的国师连百分之一都没有,只能说是壁虎的尾巴。
以规则而生的剑只其实其他剑只也是从剑意开始的,剑意即规则,剑道高于规则。但是力量和剑意更多时候是一个整体,是不可拆分的。没有力量留存的的剑意,基本上会随着剑的自晦散掉,只有特殊条件下保持了力量的剑意才有形成剑只的基础。
就像金乌,它是照耀剑意,但也继承了金乌剑的力量,那些力量一开始就属于金乌,是金乌形成过程中不可分割的财产。
但是国师直言自己只以规则而生,力量全是附加,那简直就不像正常诞生的剑只,而像是人养出来的
莫非是大晋的太祖养出来的工具剑只
这么说大晋太祖还是很厉害的他的目的完全达到,即使在一百年后,当年留下的工具依旧行之有效,以至于必须花好大的力气来应付。
汤昭这么想着,突然道“这么说,你应该能以规则的力量把被分裂出来的力量吸回来至少也能控制一下,让力量不为他们所用吧”
国师想了想,道“有这个可能,但我不做。”
汤昭一怔,确认了一下“是做不到,还是不愿意”
国师淡淡道“不愿意。”
汤昭道“你都到这个地步了,难道还是念旧情”
国师道“我累了,不想动。”
这是他第二次说类似的话了,和上一次表态相仿,拒绝出手,他出来之后就不想再做什么了。
累了,烦了,摆烂了。就是这个意思。
汤昭一时无语。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一个人被伤害了,被背叛了,可能产生强烈的恨意,卧薪尝胆,誓死报仇。就算不能拿回自己的一切,让敌人不好受也是好的。另一个可能是破罐破摔,爱恨荣辱都看淡了,连动一根手指头都难。活脱脱就是顺王被国师弄过的状态。现在国师也选择第二个,他制造了顺王,现在他也成了顺王。
其实选第二种的人挺多的,当初石纯青背叛之后,薛闲云也选的第二种,要不是汤昭各种激励,又拿出铸剑材料,推着他往前走,他师父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应该说第一种反而少见,尤其是知耻而后勇、矢志不渝的更都是人杰,大部分人可能愤怒之后就无奈了。
现在国师自己说烦了,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也说明这个剑只虽然实力强横不可一世,但并不比历史上的那些身心俱强的豪杰们更坚韧。
但是,你他么不是君侯救出来的吗她可是牺牲了自己才送你出来的
汤昭只觉得一阵暴躁,心中只想这样的家伙也值得去救什么狗屁国师,哪里比得上君侯了
还不如当时不管这家伙,一起回云州去,哪怕京城闹得天翻地覆,就算把朝廷闹散架了,难道汤昭还会心疼吗看样子国师也不真心心疼。
虽然说京城混乱,大厦倾倒,刀兵四起,苍生遭劫,这是天大的祸事,但现在地方上就不乱了吗
大晋在地方上失控多少年了,除了云州这样少数地方,其他地方不乏人间地狱。大晋国师号称只手挽天倾,一直护住中枢,护住京城,可是神州一直在流血,一直在腐烂
这个巨人的头脑和心脏却被装在保险箱里,插满了管道,强行续命。那些被流掉的血,被腐蚀的肉,可都是活生生的民众。
现在,国师说他累了,那正好,拔管吧
长痛不如短痛,等巨人死了,从他的血肉里自然还有新的生命诞生。
这也是太阳廷轻易不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