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中,躺着一个白发女子,瘦小干枯,仿佛一具干尸。
因为刚刚一次次见到尸首,连汤昭在内,第一时间以为她死了,便要直接效彷之前用云丝缎盖上挪到一旁,却是向阳子第一个发现不对,叫了出来。
即使它叫破,汤昭也几乎没发现生命特征,只是信任向阳子,立刻再补上一招“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剑术。
阳光笼罩之后,那白发女子似乎皮肤出现了一些光泽,又好像只是因为阳光照射有些反光。
向阳子急着道“你不行,我来吧”
说着,那朵花连花带叶跳到那那白发人身上,根系包裹住她的身体,花盘扬起,面对太阳。
汤昭能感觉到随着它沐浴阳光,身上的生机不断澎湃,连花盘的颜色都更漂亮了,而那股生机又从向阳子的根系中倒流到那女子身上。
其他剑侠没有汤昭对生机的感觉敏锐,但也能看出它在做什么,都露出感激之色,凌抱瑜更连声道“谢谢前辈。”
过了一会儿,向阳子爬出了棺材,没了花叶遮挡,露出那女子的容貌。她整个人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看来还是苍老虚弱,但已经有些活人的样子,胸膛也在微微起伏,因为脸颊稍微饱满,五官竟看出几分年轻时的清秀。
凌抱瑜盯着她,突然道“这是阿沐吧”
其余几人仔细看去,一时默然,谁也不出言肯定或者否定。
终于,有人小声道“是的。好像是她。”其余几人跟着默默点头。
阿沁难以置信,道“阿沐姐,怎么可能她只比我大一岁”
旁边一个相貌温柔的女剑侠轻声道“已经一百多年了,阿沁。”
阿沁突然放声大哭。
一百年时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即使这些剑侠脸上没有变化,心里的刻印又如何能轻易消除呢
凌抱瑜上前将阿沐横抱出来,放在一张刚刚编织出来的床上,用清水涂抹她的嘴唇。另一个剑侠上来,要给她渡一口元气,凌抱瑜道“我来吧。”
向阳子道“不用不用,该补的我都给补过了,你们给准备点汤水就罢了,别瞎渡什么这个气那个气的。补太多虚不受补也麻烦。”
众人对它十分尊重,当即听话住手。只留下凌抱瑜照顾她,其余人又回到棺材这边。
这边汤昭还在一个个打开棺材,除了郝剑侠之外另一个男剑侠帮着他一起开棺。整个过程默默无言。经过阿沐一事,众人多少打起了点精神,遇到稍微完好的身体便一个个仔细查看,只希望再发生一次奇迹。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不常发生。
一个个棺材打开,露出或新或旧的尸骨,都是毫无生机的遗骸。
汤昭还看到他们大多都带着剑,一把把剑都已经晦暗,如同废铁。
显然,这些默默躺在水中的尸骨生前都是剑客,剑客这个在凡间显赫的身份不足以让他们逃脱死亡,哪怕只是“区区”一百年。
剑客,在生死面前,真的不算什么。
凌抱瑜虽然在照顾伤者,但目光还坚持在往棺材里看,她虽然万万不想看到同伴的遗体,但更想确认大姐、二姐的踪迹。
她也不知道是盼望还是不盼望见到她们两人的遗体。
到最后,汤昭打开了最后一个棺材,收敛了最后一个遗体。
终究是再没有下一个幸运儿。
所有的遗体都被排在一起,盖着云丝绸缎,仿佛一床床轻柔地被子。
几乎所有人的身份都被很快确认了,毕竟棺材里还有他们的衣物和其他遗物。
其实若只有凌抱瑜在此,她未必能凭借遗物认得出每个人,毕竟过了一百年了,很多琐碎的记忆都已经模湖。但其他人的记忆却没有更新,自然记得睡着之前还并肩作战的伙伴。
幸存者们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告别仪式。汤昭和向阳子是外人,并没有参加,只远远观礼,汤昭也不大想太靠近,因为真的很伤感。
最后凌抱瑜他们切下一片云,将所有遗体放了进去,就像一座陵园,永远留在白玉京的一角。其余人又把去世者的剑收起,重新成为白玉京的贮藏即使希望兄弟姐们体体面面的离开,剑终究是剑,是不能浪费的。这些都是将来复仇的资本。
最后,凌抱瑜在内所有剑侠都向汤昭和向阳子表示感谢,再三表示汤昭是白玉京的恩人,白玉京剩下的人当涌泉以报,若有差遣,各人绝不推辞。
汤昭逊谢一番,众人才开始以此放出罐藏的白玉京的建筑,重建城池。
这是个繁琐任务,不仅仅是把建筑从罐子里拿出来安放远处,还要把各种小摆件一一放回,乃至剩余的花草都要打理清楚,更是要再里里外外大扫除,将其中顽固凝结的罔两深度清理一番。毕竟很多建筑都是从阴影世界直接搬运进罐子的,犄角旮旯还藏有许多罔两碎片,需要各种手段才能彻底消灭。
为了增加效率,这些都要众人分头去做。
在众人分来之前,凌抱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