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哥,醒醒”
汤昭睁开眼,一眼看见了卫长乐道“怎么啦到地方了”
卫长乐就是他庙中相逢的少年,事到如今,自没有还互相不通名姓的道理。
卫长乐无奈道“哥,你心真大,这又冷又硬,前途未卜的道上也睡得着”
汤昭揉着眼睛坐起来,依稀记得自己在车板上不知不觉睡着了,果然车板坚硬,醒来不但依旧疲惫万分,后背骨头还硌得生疼,道“你不知道我一夜没睡”他一起来,发现天色阴沉,却已经有熹微天光。
一群人还在赶路,只是不知什么时候,火把都熄灭了。微光中只能看见人的轮廓,每个人都黑黢黢的。
坐起来时,全身骨头都疼,头最疼,嗡嗡作响。
浑身发冷,汤昭拉紧了身上盖着的斗篷。
斗篷
还是红色的
“不会吧”
卫长乐用奇怪的口气道“这一件是那位大人给你的。他说”
就听有人道“浑身湿透躺着四面吹风,还敢睡着。到地方就可以把你埋了。”
原来那红披风就在不远处,此时他没披那件红斗篷,一身黑色,几乎沉入了昏沉的天色中,只是回过头来目光极亮。
汤昭呆了一下,忙行礼道“多谢大人照看。”
他抓住斗篷,想奉还那人,突然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想起对方身后带着人头,斗篷上必然沾了不少人血,手一抖,险些把斗篷落下。
那人在马上伸手一抄,把斗篷抄起,道“看你虚弱的样子,想必往常也没少作死”
汤昭愣答道“不,我是天生的大人,我们往哪里去”
那人正想把斗篷披上,发现沾了不少泥污,嫌弃的扔给后面的官差,只穿着里面的黑色公服,反问道“你说呢”
汤昭一怔,心想我怎么知道,话说到此,突然回头,只见天边已经露出一抹金边。
“日出东边在背后,我们走回头路了”
那人赞道“不错。你小子虽然愣,倒也不笨。”
汤昭忙问道“要回薛府吗”
只一次那人却不回答,甩下一句“老实待着。”骑马向前。
汤昭无法,坐在板车上,四周看去,但见周围一层层黑漆漆的树林,嘀咕道“还在山里,什么时候能走平路呢”
山路崎岖,驴车爬坡缓慢,颠簸的很厉害。到后来他自己都怀疑,刚刚怎么睡得着的。
“难道要回薛家了”
说着,突然听得车轮下“咔吧”一声轻响。
队伍一停。
周围都是人,前面也是人,汤昭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到了哪里。
但刚刚那一声爆响,他总觉得有点不好。
那是什么东西被碾爆了的声音。
“你觉得是什么听起来有点像栗子壳。”他悄悄问卫长乐。
话是这么说,但他不会真的以为碾过去的是栗子壳。除非栗子长得有蹴鞠大。
卫长乐也低声道“听声音,是不是虫子带壳的那种”
汤昭心中一寒,就听前方有人冷冷道“刑大人,您夤夜不速而至,一路上横冲直撞,我们也很为难。”
就听那红披风的声音道“不速之客你们庄主邀请我来,没跟你们说吗”
那人道“不曾听说”
红披风道“那你现在听说了,一点儿也不晚。难道你不相信本镇”
前头那人干笑两声,道“那自然不会,检地司的威名,区区也是久仰了。但是庄主今日是不在”
刑大人笑道“没关系,我和你们庄主是好朋友,我就能做主。开门”
随着他一声号令,队伍再度向前。前面的人兀自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语气听着不好,但车队有的是人声、马声、车声,嘈杂入耳,把他的声音遮盖了下去。
车马渐渐驶进了一段高墙。汤昭心中忖量,这墙的高度一点不逊于薛府,看来也是座大宅。也不知有钱人什么毛病,都在深山里建房子,黑黢黢的,不吓人么
进了宅院,队伍渐渐分开了,大部队浩浩荡荡依旧往前,只有两名公人押着他们的驴车进了一处小院。院中本有几个黑衣打扮的男女,其中一个公人亮出一块腰牌,道“几位,这儿归我们了,出去活动活动吧”
几人皆有不忿神色,但还是低头走了。那个公人又道“有热汤热饭还有热水给送过来。”
汤昭和卫长乐下了车,被关进一间厢房里。这房间不大,但似有人常住,家具齐全,炉中碳正热,汤昭坐在暖炉边上,脱了外衣,把棉衣和自己分别烤干。
热气入体,汤昭方缓和过来,但疲劳未退,饿劲儿又上来,总之百般的难受。
卫长乐也坐着,他比汤昭好一点的是,没有被水淋过,倒不至于那么冷,道“这里一切都是黑乎乎的。”
正如他所说,屋子里的摆设都是黑的,立柜是黑的,帐幔是黑的,窗户纸也是黑的,桌上还放着一只黑色的蜡烛。置身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