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噗”, 刀子入肉,才止住没多久的血再次流淌出来,谢云舟推进的速度很快, 几乎眨眼的功夫刀子已经没入多一半。
有些伤不是说动作快他便不痛, 相反, 那一瞬间门的剧烈疼痛并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他的身子朝了下,险些撞上床榻, 他急忙收力, 稳住了倾斜的身子, 眼角余光里扫了眼床榻上昏迷的人儿, 见她神色又暗了,握着刀柄的手又朝里推进了些许。
隐约的,他感觉到心尖猛颤了下, 撕裂般的疼痛袭来, 鼻尖上溢出细密的汗, 心跳陡然快了很多, 握着刀柄的手情不自禁的颤抖。
每抖一下, 心尖便痉挛一次,每次痉挛都会带来惊涛骇浪般的痛意,那痛像是徒手撕肉活活剥离,又像是扯着经脉一点点抽出, 生生的让经脉离体, 亦像是剔骨, 骨肉分家。
那是种常人无法想象的痛,痛到四肢百骸都忍不住抽搐,痛到想干脆给自己一刀了结生命。
饶是谢云舟久经沙场,面对这样的痛, 依然让他双眉皱起,心悸难言。
但,他知晓,他不能失败,阿黎还等着他去救呢。
用力压下心悸,挺直背脊,下一息,他紧抿唇畔,手指并拢,用力朝外一拔,与此同时,他另一手端起碗盏。
血喷射而出,悉数落在了碗盏里,少倾,已经接了半碗盏,血流速变慢,谢云舟见状,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了刀口处,每一次的按压都能让血流快了很多。
可随着按压次数的增多,他脸上的血像是被抽干了似的,整张脸都是煞白的,唇瓣上不知何时咬出了口子,许是失血过多,口子上竟然只能看到丁点的血。
他深邃的眼眸渐渐有些失了神,像是覆了一层氤氲的薄纱,显得氤氲蒙蒙的。
这也是失血过多所致。
窗棂上映出模糊的影,影迹有些浮动,一会儿左晃一下,一会儿右晃一下。
床榻那侧几步外有个铜镜,谢云舟单膝跪在床榻前,半个身子映在了铜镜里,眼眸腥红,墨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脸色白的像鬼一样,唇瓣有个大豁口。
他肩背弧线下垂,身子是少有的佝偻着,衣襟大开,伤口狰狞,血蹭蹭往外冒着。
是一副骇人的场景。
窗外,江昭看到这幕,剑眉皱起,不忍再看,他转头偏向一侧。
荀衍眉梢自始至终没有松开,他直直睨着谢云舟,漆黑的眸子里翻滚着漩涡,不知在想什么。
这里最不平静的便是谢七了,上次他被谢云舟关在门外并没有看到取血的全程,今日亲眼所见,整个人如遭电击。
两寸的刀子悉数插进胸口,这得有多疼。
他想起了某次,谢云舟在战场上被敌军用毒箭射中肩膀,军医言明,取出箭矢后要立刻刮骨才行。
谢云舟没有迟疑,立马应下。
谢七还记得当时的情景,那般的疼痛,谢云舟硬是没喊一声疼,神色也未曾有丝毫的变化,他还时不时同军医说着什么,惹得帐内其他兄弟轻笑出声。
那日的情景与今日完全不同,那日的他即便是剔骨依然可以说笑,但今日的他,人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整个人白的吓人。
身形也是,若扶柳,不时轻轻晃动一下,可想而知,今日的剜心取血之痛,比那日的剔骨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以说是痛到了极致。
谢七所料不假,还真是痛到了极致。
就如常太医所言,每一次取血都比前一次难捱,痛意也会比前一次重上千倍。
与其说是取血,倒不如说是在阎王殿里走一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看造化。
常太医道“如此这般危险,将军也要救吗”
谢云舟抬眸看向浮动的树影,只说了一个字“救。”
救人是他最大的惦念,没有任何商讨的余地。
见碗里的血够了分量,谢云舟缓缓松开了手,血流速瞬间门慢下来,可即便是慢,依然还在流淌着。
若是其他人第一步肯定要先止血,但谢云舟没有,他怕血滴落到床榻上,单手把衣襟合拢,跪着朝前移了移,直到膝盖抵上床榻才停下。
他轻唤道“阿黎。”
江黎没应,只是秀眉微皱了下。
谢云舟把碗放一旁的柜子上,手撑着膝盖站起,跪的时间门太久,腿都是酸的,膝盖那里传来痛意。
他起身的动作慢了些许。
待站起后,他弯腰坐在了床榻边,托住江黎的肩膀把人扶起来,让她倚在他怀里,另一手去端碗。
随后发生了有惊无险的一幕。
他手指无力,险些把碗扔到地上。
须臾,门被人推开,荀衍率先走了进来,沉声道“我来。”
说着,不给谢云舟反驳的机会,一手从他怀里拉过江黎,一手去拿他手里的碗,顷刻间门,人和碗同时易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