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些很多,有点像瘦金体。
顾莞咋舌,这人笔法真厉害,果然天才不止一个宋徽宗。
只不过,他们的关注重点,显然并不在这书法上。
一灯如豆,谢辞眸光沉沉如渊“从这张开始,不是我舅舅的笔迹。”
他之前,一直都是荀荣弼。
但一句话出口之后,他却抿紧了唇,神色黑沉了几分。
昭示他复杂的心绪。
顾莞也靠了一声,看来好像还是真的啊。
两人翻到最后,还发现最新一张拓本,正是荀逊以沉重的口吻,表示荀荣弼病势沉重,将不久矣。
不大的驿亭,一时只听见呼啸风声。
最后还是顾莞搓了把脸“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再说吧。”
现在可就有点烦了。
回到肃州城,已经天亮了,顾莞直接找了中人,租赁下一个小院子。
小院不大,一正二厢,有简单的床榻桌椅,明晃晃的日头照在小院前的台阶上,顾莞把大门关上。
“现在怎么办”
嘶,她也觉得挺棘手的。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从去年六月至今,掌印执权的一直都是这个荀逊。
而荀荣弼和荀逍出事的时间实在太凑巧了,很难不让人联系到杀陷兄囚父夺权夺位啊
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可能性。
荀荣弼父子意外是在六月,而“蓝田通敌案”的发生在八月。
换而言之,很有可能是这个荀逊与人勾连蓄谋已久,一举出手拿下父兄,弑兄囚父上位,而后再构陷谢家的。
毕竟,特使可以收买,亲笔信可以伪造,再也没有比亲儿子更容易伪造笔迹的人了。
“可是,”谢辞侧头,他沙哑着声音说“这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顾莞当然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谢家在军中威望极高,威名赫赫,军心归附,在大魏军中不亚于现代老百姓心中的袁隆平,这荀荣弼想避重就轻不损威信让儿子背锅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而那么恰巧,荀荣弼病情转危的第一个拓本出现在今年七月初。
谢家人是今年六月末被谢辞和顾莞成功救出的。
这也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将计就计,以逸待劳,张开虎口。
当然,也有可能是荀逊得讯谢辞越狱并救出谢家人,以其父设局,又或者想迅速清掉首尾的。
毕竟,本朝好歹以孝治天下。
要是这事情被人捅出来,他再通天的手段也很难继续混下去。
和顾莞想的一样,“那你怎么看咱们要进这总督府吗”
如果是真的,那谢辞还有一个舅舅在等待他的救援,而一旦成功救出荀荣弼,很可能这肃州之行就会变成简单模式。
他们的终极目的,也不过为谢家父子昭雪明冤和复仇,至此也真正有了可以支撑的落脚点。
这个机会很可能日后都不会再有的。
一时连顾莞都觉得很难判断和选择。
深秋的风冷,带着一种干燥的黄尘味道,呼呼刮在房檐树梢,檐顶的瓦松不断摇晃着。
而他们却也正像这颗小小的瓦松,不知飓风来自何方,何处可扎根。
谢辞面色沉沉,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肃州城,“荀荣弼任肃州总督及平卢节度使八年,掌制一地军政与民,肃州是抵御北戎的重要边镇之一,兵员足有四万。”
眼前这个偌大的肃州城,是荀家经营多年的地盘。
他不是一个人。
谢辞正这般想着,就听见一声剑鞘尖底转动的声音,他侧头望过去,阳光下柳眉杏目的少女站起身,她把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你别想这么多。”
“你就想,咱们值不值得进去。”
顾莞抛了抛银剑,她琢磨了好一会儿,但条件都在这里,再想也分不出更多的优劣了。
还是交给谢辞吧,毕竟他更了解这些人和事,至于她嘛,就舍命陪君子好了。
只是虽说舍命,但顾莞实际并不很担心,害怕更是一点都没有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怕前方是陷阱,他们也不是一脚就踏进坑底的,就算进去了也没有说必定出不来的。
毕竟人有所求,就会有所行动,退一万步,见招拆招好了。
有点遗憾,没有剧情参考,但顾莞也不是靠剧情走过来的。
半旧的屋檐下,半旧青色交领少女站在斑驳的檐柱前,她干脆利落一拍他肩膀“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支持你的。”
相处了这么久,感情还是有的,既然来都来了,那没什么好说的。
“给你爹上柱香,就去睡吧。”
光影斑驳,她声音清朗,放柔了几分,带着宽慰。
谢辞闭了闭目,深深吐出一口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步天堂,错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