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强烦恼地指着他竖起的其中一个木板,前面的沙子已经快要跟木板高,不止堵了下面的出水口,水流下去,很快就会从上面漫过去。
怎么能把沙子和水分开排啊
方煦站在一旁,盯着小水车和不断有水流动的沙道,微讶。这个村子的孩子,这么玩儿吗
而傅杭半蹲在旁边儿,只给他们讲大概的形成原因以及一些他所知道的别人的经验,不能给他们解决办法。
他一直是这么干的,不管他知不知道解决方法,都只尽量告诉他们为什么,随他们去折腾。牛小强听完,转头去和一群小伙伴嘀嘀咕咕,商量办法。方煦看向傅杭。
他的指导完全是信手拈来、游刃有余,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愣头青而已。赵棉以前当过老师,他们之间没准儿在这方面有过不少的交流方煦心情更沉重,危机感更高。
一旁,孩子们忽然争执起来
“我的方法更好。”先按我说的做按我的
凭啥啊,先按我的方法做牛小强莫浩
牛小强和莫浩谁也不让谁,以他们两个为首,孩子们分成两拨,对峙。傅杭皱眉, “别吵。”
他声音不大,孩子们却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纷纷叫他评理。牛小强和莫浩想到的办法都是“分流”。
但牛小强是要挖两条河道,在河道口做一个活动的挡板,当沙子累积到一定程度,挡板一侧后移,像门开合一样,人工改变水的流向,引导水流冲刷堆积的沙子,使傻子顺着某一侧水道流出去,排沙结束再重新拉回来。
莫浩则是要在河道边儿挖树状渠,像树枝一样延伸,再在每一个树枝上挖出果实一样的蓄水池。牛小强说他的方法机械化,沙子能流走。
莫浩说他的方法可以存水灌溉,沙子容易挖出来盖房子。
两个人都用稚嫩的话语围绕各自的一个观点翻来覆去地争辩,其他小孩儿也找理由帮腔,争得脸红脖子粗,又要傅杭评理。
方煦看着牛小强和莫浩,他们的条理性和词汇量,实在不像是个普通的乡下小孩儿,甚至不像是他们这个年龄段儿的孩子。
还有其他热火朝天忙碌中的人们这就是赵棉的家乡吗
傅杭没评价两个人谁的方法对谁的方法错,只说 “你们分别做出来试试,不就知道了,不用争一块儿沙地。
赵村儿大队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泥沙。
牛小强和莫浩谁都争不过谁,又不能硬抢,最后都同意重新堆。傅知青,你要跟我一起吗牛小强脑瓜子转得快,邀请强大外援。
莫浩一急, 牛小强,你耍赖
牛小强叉腰,理直气壮, 谁耍赖傅知青是技术指导
“那我也要傅知青技术指导。”
傅杭保持半蹲的姿势,侧头注视方煦,傅杭眼神里没什么特别的涵义,又似乎在邀战, “方同志要试试吗
方煦当然不会怯战, “好啊。”
傅杭告诉孩子们,方煦是很
有文化的研究员,然后让方煦先选,做谁的技术指导。方煦谦让, 我都可以。“那就牛小强和莫浩选。”
牛小强和莫浩石头剪刀布,莫浩嬴,莫浩先选了更熟悉更信任的傅杭,方煦自动成为牛小强的技术指导。
因为傅杭和方煦的加入,堆沙子的游戏变得更加严谨。
又因为沙堆是按照赵村儿的规划蓝图来堆,他们并没有当作一场游戏,而是真真正正当作一场模拟来做。
当然,还有一个他们都心知肚明的原因。
两个衣着整齐的大人带着一群小孩儿,堆沙子堆得极其认真。赵村儿的社员们路过,都忍不住多瞧几眼,悄悄叨咕
这么大人了,咋还带着娃娃玩儿沙子城里人不都挺讲究的吗“走走走,咱们当没看见吧,省得他们不好意思”
社员们匆匆离开。
傅杭和方煦根本没注意到他们异样的眼神,专注地仿佛
在做什么重大试验。
两人的袖子都撸了起来,较劲儿一样堆沙子堆得一丝不苟,腕表上沾了沙子也完全不在意。一群孩子们也仿佛在做什么大事业,表情严肃。
赵柯和赵棉、小文过来,看见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方大哥
傅知青
赵柯和赵棉一同出声。
傅杭和方煦同时一僵,同时回头。赵柯和赵棉奇怪地看着他们。
小文一言难尽, “男人可真幼稚”不是这样的
傅杭和方煦手上还沾着沙子,毫无说服力。方煦 “赵棉”傅杭 “赵柯”
两个人拍掉手上的沙子,站起来,想要挽救形象。
等等
他喊得是谁
方煦和傅杭猛地看向对方。
方煦 “赵棉。”
傅杭 “赵柯。”
两个人轻声重复了刚才叫出的名字,再一次陷入到更深的沉默之中。
巨大的尴尬如同乌云罩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