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深处,湖心岛之中,银杏树上。
楚杏儿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倚靠在树干上,头顶半垂的枝桠遮住她半边侧脸。她整个身影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金色旭光下,连发丝边缘都映着一抹神圣的辉光。她似乎做着美梦,嘴角挂着藕断丝连的口水,然后她十分自然地用袖子抹过嘴角,脑袋摇晃起来。
突然,她睁开眼睛,摇摆的脑袋霎时定格在肩膀上,嘴角还残留着没有擦干净的口水痕迹。
瞪大的瞳孔里溢出丝丝惊恐,她毫无预兆地喊出一个名号。
“觐世尊胜”
她反应过来,先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一个人影后扭头看向西边,目光笔直,仿佛正直勾勾地盯着什么东西。
“觐世尊胜,怎么会是觐世尊胜这该死的三面鬼佛,你居然都站在了苍白的那一边”
觐世尊胜佛,佛前应加一个“鬼”字,楚杏儿称其为觐世尊胜鬼佛。
藏于冥土之下,曾经在佛法无量之中决心拯救轮回之命与苦难众人,渡过苦海后成就佛陀金身,历经修行习得佛法正道,三世身隐现,可为世尊。后纵身跃入地狱冥土,正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众生度尽,方征菩提”,跃入冥土后再无踪迹,分裂成四份,其中三份重新聚拢,自称觐世尊胜。
其三面分别为万行如来之庄严相,竭救亡母之修福相,光目入狱之正觉相。
楚杏儿知晓这一久远的传闻,那三份重新聚拢,是因为一道归源律法落入了冥土,以那律法为根基,重新铸就了如今这三面鬼佛之身。
“死之归源”楚杏儿低吟。
这种东西的出现绝非意外,楚杏儿一急,从树梢上摔下里,啃了一嘴的草屑。她肉眼可见的愤怒了,皱眉看向西边。
沉默片刻,身形最后消融在旭光中。
归源律道。
除了纯阳外,九州中出现的第二个归源律道。
那巨大的黑金佛像无法完全穿过鬼门关,只能伸出一只手臂来。
这片战场正在下沉,天地间的一切在崩溃,成为黑色灰烬一样的东西向天上也就是那只手掌的方向飞去。
李熄安脚下的大地同样如此。
这片由诸多灵气纠缠而形成的闭环区域在塌陷,重回现世。
他们的搏斗厮杀对鬼门关后的存在没有什么意义,那个东西隔着鬼门关便杀死了这片领域,那飘飞的黑色灰烬是死亡的象征之一。
大难临头。
他的视线却扫过仗药踱足与竹篮采魂,金色竖瞳阴冷暴虐。这头龙在打量,就像当初他还是大山里微不足道的一条小蛇时,被掠食者的利爪对准。在大概率无力反抗的结局下,他总会选择张开排排利齿和拧紧躯干让对方留下些代价。
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但他却活到了现在。
因为敌人往往承受不住这个代价,到最后都是拼命,他的命很硬,以前被熊的爪子拍碎了大半的骨头都活了下来。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个没有一丝机会的归源律道上,这个东西在九州极难出现,真正的威胁只有眼前的这两位无可撼动者。思考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黑金手掌也不过往下挪移了三万里。
“死之归源”青鸟沉吟道。
她站在赤龙的枝角上,感受周围的天旋地转,连风和灵都死了,一切归于死亡的宁静。
鳞片骤然飞散,青鸟脚下一空。在漫天飞舞的赤色中,她窥见了一个堪称陌生的李熄安。
目光平静,玄衣飞舞,五行器回拢。他站在半空中,手握一柄三尺青锋,锋芒像湖水一样淡。
九座骨像浮现,却不属于李熄安。
青锋倒映李熄安的金色灵力,就像湖水光泽倒映夕阳,沉淀黄金。
时间的迷雾蔓延,李熄安的身形与过去曾出现的纯阳孚佑的身影重合,就连那起身的纯白色法相都别无二致。
“哗”往天空飞去的黑色灰烬破开一道长长的路。
他还没有出剑,锐利的杀气便直抵仗药踱足眉心
创不如杀
“嘿嘿我教你一招,去砍那纯阳污秽身”在即将出剑的那一刻,耳畔却骤然响起一个笑声。
李熄安一愣。
“好后生且听好”
“你夺了大荒木王的雀翎塔,以此塔镇我,再将此塔纳入鼎内,可保这一身神通不再杀害九州众生那青锋杀不了竹篮采魂,却能与污秽身斗上一斗,只需相互节制片刻,便能复还竹篮采魂之灵。”
“如此一来,竹篮采魂成了死棋,苍白再提不起竹篮采魂这枚棋子那秽物身说的什么吃干抹净竹篮采魂,吃干净一个往返幽冥与尘世的灵,吃得消么”那声音冷笑道。
“赤龙,如这般速速布施下去”铮铮如铁,轰响如雷,古树虚影中的一枚玉牌亮起,玉牌嗡鸣,一具破败不堪的药人突破玉牌飞出来,抖动身体成了一枚仙丹,流光一闪落入仗药踱足口中。
李熄安瞬间反应过来,药人体内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