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人世间(2 / 3)

酒剑四方 凉凉不加班 4679 字 3个月前

高位金玉满堂者,皆不疑人间非运不能自通,少有例外,而是大多将旁人不幸归结于勤勉不如自身,或是才疏志浅,惰怠成性,反而绝口不提祖上荫蔽,或是运势冲天,似乎总觉所谓功成名就,不与自身能耐沾边,显得心虚。

既趁此时解了银钱短缺的燃眉之急,当下云仲却是摇身变为公子哥德行,不单是将三人落脚处换到了黄从郡以北,装饰极为华美的酒楼其中,还专门差遣小二雇来这么一驾车马。不必说,定然是内饰华美,单是前头两匹良驹,不提脚力如何,起码体魄相当结实,皮毛顺滑,卖相如何都要比那头杂毛夯货漂亮许多。

于是原本瞧来略微有些狼狈的三人,摇身一变,除却差枚水头甚好的佩玉挂到衣襟处之外,同那些位前来黄从游山玩水的世家公子,大抵也差不上多少,更莫说凭步映清容貌,李福顺出尘气,足够显得光彩照人。

非要挑出些不甚登对的地方,便是这位驾车的马夫,衣衫显得寒酸了些,瞧架势多半是黄从郡以南,平日里专靠驾车带路谋生的黄从郡本郡之人,面皮倒是和善,终日是将那张黝黑面皮绽开,将嬉笑挂在脸上,分明还未到不惑之年,面颊却因多年来风吹日晒,沟壑纵深,咧嘴笑起时总像是黑炭成精。

云仲寻到这位汉子时,只看这汉子挑起双眉,同人争执谁人家的姑娘模样生得俊俏,这汉子虽始终是脸上挂笑,但并不妨碍同旁人争得面红脖粗,偏要说自家的姑娘乃是近些年来顶好的美人胚,往后就算得不来大富大贵,起码能跨过世家公子的门槛,横竖最不济也能入侧室,定然是能父凭女贵,倘如是稍遇零星时运,往后做一处小世家的主母,亦不见得无望。

旁人听得未必真切,云仲却是由汉子言语其中,听出些乡音来,大多是早年间也曾去往上齐以西闯荡过不短的年头,因此落下上齐以西的零星口音,正巧得知这些位瑟缩到墙角的汉子老者,大多乃是世代久居黄从郡,眼下凭替人指路或是驾车驱马谋生的,未有多少迟疑,就将这档生意交与这位瞧来很是喜庆的汉子,惹得周遭不少人艳羡。

本就天寒地冻临近年关,生意愈发冷清,难得有生意上门,更莫说云仲气度洒然,衣着不差,八成又是位乘兴远游的公子,阿谀奉承几句,八成就能得来些油水赏钱,自然招人眼馋。

缺了颗门牙,又因舌头偏肿,说话时节略显漏风的黝黑汉子,自也知晓这其中的规矩,因此一路虽是话多活泛,口齿不清同云仲三人说起黄从郡此地,究竟何处算是好山好水好去处,既比那些游赏人多的地界清静,景色奇秀又不弱的好去处,更是免不得见缝插针,话里话外含蓄拍拍马屁,初听来不卑不亢,可始终是把持分寸,更决口不问云仲三人自何处来,逗留几日。

“再有半时辰车马行程,前头那处修得极好的府邸,便是小人早年间的住处,当然早已废弃,连同几位邻里的旧宅一并被位老爷收了去,建起这么座府邸,每逢走到此处,小人都要拿此事出来说道说道,权当沾染了些光彩。”

李福顺好奇,自打从踏入黄从以来,便难得将长久以来耳濡目染的老气撇下,探出脑袋来朝汉子问道,“那如此说来,这般寸土寸金的地界,老哥应当是得来一笔不浅的银钱,哪里还需凭驾车谋生?”

云仲微微摇头,不曾开口,而是一旁驾车的汉子,仍旧挂着张笑脸,但分明笑意沾了点勉强,挠头嘿嘿一乐,斟酌半晌才道,“顺水行舟总要快些,山腰落石能砸到山脚下的人家,自然砸不得山顶的人家。”

巧取豪夺,历来不是什么稀罕事,显然常在飞来峰中住的道童李福顺,此类大小事,见得仍旧不多。

喜笑汉子还道,自家膝下儿女双全,儿郎尚在垂髫之年,姑娘倒是转过年去,就已够金钗之年,眉眼生得甚好,斗胆说上一句,比步映清也相差无几,已然是有不少黄从郡北的高门公子得知,做媒之人近乎要将陋屋的门槛踩平,不过却皆是被汉子婉言回绝,自然是惹来不少乡邻不解。归根到底,倘如能有幸攀上世家公子或是巨贾的枝头,必定是能自黄从郡南这等已如水火的地界脱身,在已然显得荒凉凋敝的黄从郡南里,不少人家实则都揣有这等心思,既是望子成龙事难,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求得个望女成凤,许以好人家,便无需再深陷黄从郡南境,家徒四壁拮据一事亦能缓解不少。

可汉子却是咬紧牙关,一一回绝,哪怕这其中有世家公子遣来做媒的,仍旧不曾点头,惹来不少嘲笑,纷纷调笑说汉子八成是打算替自家姑娘,求得个世家公子正室,早晚是要将姑娘困在阁中,错过当嫁年纪,熬得个人老珠黄。

今日天公也不肯放晴,簌簌飞雪直落到夜深时,才稍有收敛,冷月渐显,三三两两玉花点缀,倒正是适宜观景。

此番秋湖剑神意苏醒过后,云仲便刻意少饮酒,纵是李福顺这小子蔫坏,成天要托着坛酒水在身边晃来晃去,仍是少有松口的时节,大多是勤恳行气,意在将跌下三境的修为补足,一来是为推行修为进境,二来则是为防备不时之需。

天公台一场截杀,无疑是要令一行三人添些警醒,毕竟祸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