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谢过。”
话是这般说,但说书先生脸色却是相当自如,哪有一星半点拿人手短的景象,脸皮厚得纵使是山岳覆压,亦觉不痛不痒,此时端起茶盏来,摇头晃脑吹吹热茶,事不关己高高挂。
搁在平时,水君纵是道行深厚,却也总要敲打敲打这位分明修为高绝,却甘心埋没于漠城中的聂长风,可今日不知怎的,分明是眼前人再度摆出一副无赖至极的架势,竟是丝毫未动心意,半晌之后破天荒取来另一盏茶汤,浅呷两口,一时浑身气机收拢,随后抬手,将满城上空悬而未落的雨丝,尽数凝于一指间,而后又是随意点出,在两人之间凝成纵横交错一方水框。
二人身在漠城内,有多日不曾见天下事,幸亏是水君时常走动,且有这么一手相当高明的推演本事,天机如何且不能瞒过,而聂长风同样是闲暇无事,自然有功夫同这位堪称是供参造化,来头大得骇人的水君胡搅蛮缠,但两人却着实是许久不曾手谈,修为精进寿数绵长到这般境界之人,多少精熟些寻常修行人看来相当荒废光阴的手段。两两交锋,倒果真棋逢对手,原本有心晾水君一道的聂长风都是有些技痒,哪怕是明知水君这手当然卖的不是什么好药,却仍是两指轻点,使神通凝为一枚黑子,持黑先行。
就算是聂长风再不待见这位走到外头去,一身修为足能令天地翻腾起来的恶主,但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有时候眼前这位倒当真是不怎么容易讨人嫌,单是以这份修为,尚无半点骄纵脾气,就着实是有些难得,并非是觉得天下修行道有名有姓的毫无城府,而是因为这位水君的修为,着实是太高太高。
“当年我曾在无意之间种下一枚棋子,本是性情相投,至于那后生的天资修为,倒是一塌糊涂,可不晓得过去这些年,竟还当真是让这枚无心插柳的一步看似孤子,却是莫名其妙连成气候,竟是走得极远,眼看着就要将这盘棋赢下。”
两人都是活过若干年岁的老狐狸,算力奇强,于是运子如飞,并不像是切磋手谈,反而更像是将两人行棋的路数,生生挪到同一方棋盘之上,而水君口中所说的这枚棋,着实精妙无双,神来一手,凭看似的一手弃棋,倒是搅乱聂长风辛苦布局,于是抬头笑吟吟开口,可旋即又很快将这抹笑意收回。
“只是苍生天下,又怎止一张棋盘就能说得清,在这方棋盘上妙手偶得,可放在掩藏于这张棋盘之后,重重叠叠棋局里,这枚孤子,果真就能杀出重围么?”
聂长风揉揉面皮,忽然想到许多年前,有位磕头拜把子的兄弟,两人甚至都改为同名,皆唤长风,时至如今这漠城里头,都尚且有这么一家高门大户姓阮,可惜这高门其中的女主人,却是被个江湖儿郎拐了去。聂长风总是能记得,当初还相当年轻的剑客,脸上总是挂着相当懒散的笑意,好像除却时而悬于腰间,时而抱在胸前的佩剑外,人间并无几件值得留意之事,那时节,还真是引得不少女子肝肠寸断,相当不厚道。.
钟情剑道者,往往不可求得更多,乃是人间常态。
“在我看来,能。”仍是说书先生面皮的聂长风站起身来,将杯盏底已然不复温热的剩余茶汤饮尽,独自擎起伞来,算是投子认输,并没有什么邀水君回府歇息的意思。
“我算不出水君棋路,照旧是不晓得何谓破局,但我会用剑,所以那小子剑用得好,就是天下莫堪比之的大道理,没有比这更大的。”
只余水君一人平静抬头凝望聂长风背影,直到后者与伞一并融化在极浓重极浓重的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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