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整座天公台本该四面八方皆是震荡,龙抬头滚地,颠山倒海,但在这一十八枚石柱通体金光镇压之下,除这天公台周遭,并无别地生出什么乱象来,甚至竟不曾招惹得青泥口百姓前来观瞧热闹,不过整座天公台内,却是风雷大起。
先是由老道张太平一手堪称绝艳至极的水阴雷开道,紧随而来的便是早已蠢蠢欲动,按捺不得手段的夏景奕,与掌中那枚极狭长的佩剑,闯荡南北,剑不离身,早已是变为夏景奕本命飞剑,同性命交于一处,相比起云仲那柄才得来不久的四夫子,如何说来灵智都要高上许多,随夏景奕心思微动,这柄自凡胎而化的飞剑当即冲天直起,隐入天外由老道唤来的雷云之中。
夏景奕所修,向来不见得是什么开合时节,最是声势浩大的剑气,当年土楼当中初定下天下十人时节,夏景奕掌中这柄剑,素来就有黄蜂尾后针这等说法,并未追寻那等未曾涉足剑道,只以为声势最为至关紧要的外行眼中的阳关道,而是另辟蹊径,压上无穷心血精力,精修剑招,尤以毒辣刁钻称最,继剑招之后,剑气犹胜之。
至于那位从始至终都未正经出手的账房,安稳盘坐于石虎额头,却是自然无人小觑,镇住这等三境剑客的飞剑,无压于凭自身本事境界,强行耗住这剑客一臂,且观其神情,尚有余力,谁人都算计不得,这位看似脾气甚好的账房,倘如是当真放手施为,究竟何等高明。
于是相比起眼前这几位高手,如今势单力薄,且修为尚遭那老道封住大半的云仲,如何看来都是有些寒酸。
老道并未托大,只是只言片语的空隙,招手便又是唤来这么两三道浓密云雾,其中金丝流转,紧跟还未散尽的水阴雷瀑,瞬息而至,又有万千金线洒落,初到云仲身前,便使得其身形晃了又晃,勉强凭赤龙所剩不多的内气,才能勉强撑住身形。
经方才步映清舍命递招过后,云仲原本已是被那方虚境困束得严丝合缝的内气,终究是缓缓流转,不过眼瞧现如今,老道同夏景奕分明是不愿等到这内气尽数复原,自然也不可凭三境对敌,而只得是被逼无奈,依赤龙微末内气勉强抵挡,更是因那头石虎周身墨色倾泻,虽说是云仲已在暗地里费力勾动四夫子剑,而迟迟未能挣脱石虎镇压,虽说是剑身鸣颤,然依旧不能如愿脱困。
老道这手雷,瞧其形貌,大抵是属那等锐金之流,相较方才水阴雷,征伐气更甚,单是相距一丈,登时便觉肌体尽绽,而本应当无形无拘滚雷,此时已是在身前扯开条堪称凶相毕露的罗网来,有刀剑枪戈森森震响,缓缓压来,果真更强过金戈铁马,神仙难避。这等杀伐气浓盛至极的手段,对上现如今如何瞧来都是外强中干,表里不一的云仲,无疑最是取巧,而偏偏这等取巧其后,却是有这位张太平强绝修为支撑,任是取巧或是以势压人,皆是要压得云仲难以招架。
更休要说这缠绕锐金的漫天滚雷其中,尚有夏景奕飞剑藏于暗处,所求便是一击功成。
环环相扣,断绝生机。
青泥口拢共五位三境之上的修行道高手,联手所布下的这场杀局,自然是力图隔绝生路,将云仲困杀其中,固然是步映清于至关紧要时节将这场杀局略微掀开一角,但仍是杯水车薪。
而立在百丈滚金雷前的云仲,却并没有去看向夏景奕,也不曾望向那位在层层叠叠雷云气势加身过后,真有一线仙家气度的张太平,更也没望向那头如山岳一般宽庞的石虎身上,连四夫子剑鸣,一时都是微弱下来,到头来静静悬到石虎四足下,安稳悬停。
五雷其中攻伐气最重,肃杀气极浓的锐金雷,倘如是对上肉体凡胎,一对双拳,大概谁人都觉得,乃是强弓穿缟,大抵是要迎锋而破,而此时既已是走投无路,倒也不妨一试。.Ь.
当
年过采仙滩时,曾有这么位瞧来相当敦实的武生,曾是凭双拳强撼已距四境不远的吴大剑仙,虽是拳峰见骨,而始终不减其势,一似洪水决口大岳倒砸,一似猛虎脱困,奔行下山,学艺不精,只效其形,得来二三两神韵,尽添己身。而当年仍在湖潮阁间,终日听风抬起无数刀颤剑鸣声时,相隔不愿处,有这么个相当好玩的老头,六岁学内家拳,十二岁出外访道,及冠入三境,遍访名宗,得来一身顶顶霸道的拳劲拳术,穿林打叶,气劲无双。
却是不知,当年孤身冲杀于万军丛中的凌滕器,该是何等威风八面,豪气冲天。
所以浑身衣衫狼藉的云仲于众目睽睽之下摆出这么个稀松寻常的拳势,不论旁人瞧着何等滋味,自个儿总觉得还是好的。
旧日本事,拳随意动,云仲于锐金雷中,打竹百八,直打到一瞬夜色晴朗,甚至看似无意之间,冲拳拦下犹似一线月华的夏景奕飞剑,单手慢笼,令这剑光在周身缠绕一周,而后才是不紧不慢卸去力道,一拳过后再接一拳,生生崩开飞剑,即使是双拳早已破烂,而拳势拳劲,迎风再涨,甚至在在张太平蹙眉之间,硬是凭赤龙所余内气,又是艰险熬过锐金雷瀑,身形只退后三步。
云仲所递来的拳罡拳劲,似与锐金雷出自一处,竟是隐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