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身在土楼其中的时节,想不到有今日这场杀局吧,料想人间心性善极,不等落子就能算计到往后多年路数的高人,始终也有失足的时节,毕竟这前后多少年岁风霜雪雨,谁人又能猜得准。」
雷部仙师去往天公台处开坛,又唤徒众登上一十八枚石柱其上,纷纷披发,手擎桃木剑,而红衣的夏景奕却是自行走到云仲身前,而后才盘膝坐下,笑吟吟抬起脸来,很是期盼从云仲如今的面皮上,瞥见些许慌乱或是惶恐的神情,奈何盯了半晌,始终未能如愿。
实则夏景奕满身杀气,在那方虚境当中胜过云仲半式剑招过后,就已是收敛去大半,毕竟想当初来,云仲无意之间招惹夏景奕,便是因为在土楼处战平白鸿帮那位剑道宗师,从始至终,都未曾正眼瞧过夏景奕,故而怀恨在心多年,境界愈高,反而愈难以拔除,分明自身无论是境界剑术都不见得逊色于云仲,反而在时隔多年之后,又遭云仲从天下十人中生生挤出,落得个第十一位的凄惨下场,心中恨意,就又是增长一重。
大抵云仲现如今说上几句讨饶服软的言语,夏景奕大可只将其修为废去,留其性命,可即使到如此场面,一人乃是府上官,一人阶下囚,可夏景奕依旧不曾从眼前这位剑客脸上,瞧出什么慌张忙乱。
「成王败寇乃是自然,虽说是虚境其中,叫你占去天时地利,略微有些不服,不过既是输了,就自然不好再凭这等事嘴硬,」云仲周遭铁索,无一不是雷部仙师徒众日夜祭炼而成,虽是不晓得这位雷部仙师这些年来,在青泥口立下何等道统,不过这铁索无论是力道还是坚固,已是近乎能同天下仙家那些位奉命外出捉妖徒众手中的捉妖铁索,并驾齐驱,因此内气尽遭封住的云仲,着实是挣脱不能,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说句实在的,当年土楼之中,着实是有几分傲气,毕竟是受自家师父耗费不少心血,方才得来这么一身剑术,总惦念着要挑厉害些的剑客过招,那才是够显得本事,倒还真是无意得罪你夏景奕。」
可这句分明听不出什么戏谑之意的言语,落在夏景奕耳中,却使其一对眸子忽然之间紧缩起来,抬头似笑非笑朝云仲点头。
「所以你便以为,我记恨如此之久,只是因在土楼其中,未曾正眼看过当年的夏景奕?」
「方才便说过成王败寇,江湖中人本该如此,技不如人,即使是当面诛杀也不在话下,定然是不会存有多少怨恨之心,但你可曾琢磨过一件事,当年土楼你分明可将那位剑道宗师诛杀,甚至可将我也削去手足,为何到头来却只是点到为止,便自行离去?」
当年夏景奕同那位剑道宗师回返过后,白鸿帮可谓伤筋动骨,不单单是无力应付柳叶帮时常发难,甚至有不少知识大局的白鸿帮帮众,背信弃义投往柳叶帮中,一时却是使得这两座原本平起平坐的大帮,瞬息变为柳叶帮一帮独大,不单单是四处作威作福,欺男霸女不说,更是搅动得周遭不得半点太平。而作为当初同柳叶帮有旧怨的白鸿帮,自然是首当其冲,在那位剑道宗师险些毁去道心,孤身一人远游过后,便派遣出数十位高手伏杀,生生将其砍为肉泥,而后再调转矛锋,险些将白鸿帮上下尽数灭了个干净。
倘若说当初展露那般剑道天资的夏景奕,又认那位剑道宗师做师父,风头一时无两,而土楼一战,无端被云仲化去攻势,人手死伤甚重的白鸿帮内,夏景奕反而便为千夫所指,有过半帮众皆是落井下石,言称夏景奕平日素来跋扈得紧,而全然不见得对白鸿帮诚心,没准这么一场令白鸿帮算盘尽空,损去许多人手的溃败,多半便是夏景奕一手为之,是为投诚柳叶帮谋求前程。即使是白鸿帮帮主起初力排众议,可依旧架不住三人成虎,更莫说其中有许多舵主香主尽是私下言说,夏景奕本就是柳叶帮中人,到头来只得是收去其等同于客卿的优
待,转而变为寻常帮众。.Ь.
而在白鸿帮剑道宗师身死过后,整座白鸿帮内,就再无人投鼠忌器,却是有许多帮众纷纷前来欺凌年纪尚浅的夏景奕,何况原本在预料之中,算是纳投名状的土楼一战,输得极为凄惨,自然心气极高,而素来很是傲然的夏景奕,原本就得罪过不少白鸿帮内之人,既是无那位剑道宗师替其撑腰,日子当真是过得凄惨。
「师父受袭杀而死过后,白鸿帮又是勉强支撑过一载长短的年岁,这短短一载时日,以往傲然心气,近乎是荡然无存,白鸿帮前有座马厩,我便同马厩其中牲畜睡过足足一载,但凡是帮派中人,即使是那等喂马喽啰,拾柴伙夫,见我都要敲打几句,甚至佩剑三番五次都遭旁人偷去,险些沉入腌臜之物其中,如非是帮主数次相助,怕已是被生生冻死在马厩内。」
「你们山上人所谓的狗屁善念,险些令我受无穷苦楚。」夏景奕咧嘴大笑,神情已是扭曲,抬头望着云仲面皮,双眼血红一字一顿,「难不成我还要谢过山上仙人,不杀之恩?」
对于夏景奕这等生来傲气占去三魂七魄的俊彦而言,生死之事,未必能够比过脸面二字。
也正是因此,夏景奕踏足修行道后,近乎无一日胆敢懈怠,横是凭本就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