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纵贯大元南北水路的绝佳所在,东通大元东境数州,西至渌州边境,近乎能直抵姑州,也正是因渌州壁垒失陷,当初姑州遭团团围困的时节,这条苍水之上往来的舟船,近乎是源源不绝一刻不停,将胥孟府兵马粮草运往渌州边境,直指正帐王庭咽喉。
早在渌州壁垒前时,温瑜就时常凝望着这道平缓而宽阔的苍水,直到苍水解冻,而后又在今年隆冬时裹上一层厚重顽冰。
王朝兴替,星斗改道,而苍水常安,既不见其改道,亦未见其干涸,终日未晓疲倦二字何意,西流而无终。
「可惜这么条大好江流,贯东西之坦途,怕是又要替旁人做嫁衣。」
温瑜在山间站过足有近一整个时辰,最终轻声自言自语,而后上马下山,并不去说破言语之中的隐意,而温瑜并不是最先抵达渌州壁垒中部者。
始终按兵不动,不惜将营盘撤出渌州壁垒数十里的黄覆巢,终究是在这场绵延多日,而不见停顿的风雪里,急行兵马,停留于渌州壁垒外十里处,虽说是王庭其中有人出谋划策,欲在其营盘尚未筑起时先行遣兵马出关袭扰,可仍旧是错估这位书生手段多变,仅是一夜之间,胥孟府兵马营盘就已建成,凭沙土浇筑流水,与北地连日风雪的酷寒,一夜凝出数座营盘,皆以坚冰加固,而兵马早已是安顿妥当,再无趁立足未稳时偷袭的空隙。
而令人狐疑之处在于,最擅攻伐手段的黄覆巢,此番并不曾率先发难,而是遣兵马筑甬道高营,鹿角箭垛,同渌州壁垒对峙良久,至于攻城器械,皆是掩藏不出,拉开道奇长阵线,南抵渌州壁垒以南,北至渌州壁垒正中,却是恰好错开温瑜坐镇地界,引得不少士卒更是有些敬佩自家这位温帅。
瞧瞧即便是黄覆巢名声如此之盛,都尚需避让,如此看来自家这位温帅,的确是近来天下帅才中顶有能耐的主儿。
胥孟府帅帐其中,书生咳喘声响,又比往日加剧一分。
从山谷之间拔寨起兵,不见得伤及胥孟府兵马根本,但无疑是不利于黄覆巢病体,本就是近乎不可解去的寒症,此时拔寨前移,自是雪上加霜,连前阵温养得略显血色的面皮,此时亦是变为灰败,终日掩口,佝偻腰腹,任凭是谁人所见,黄覆巢如今这等凄惨相,都不见得能用兵,甚至连夜浇筑冰营,都是由兰溪将这则军命送达各处,黄覆巢只是坐于帅帐前,趁腰腹耸动咳喘的空隙,观瞧山川地势。
大抵有许多人都分外不解,黄覆巢此举,分明是将攻城良机拱
手让出,而眼下却又对峙于渌州壁垒外,更是不解其用意,不过人人皆知这位书生的本事,将卒并未有多少哗然,而是纷纷等候这位拖病体近乎横扫大元全境的书生,究竟要如何排兵布阵。
「有人天生为将帅之流,即使生来未曾带兵,年岁尚浅,依旧多多益善,这位温帅且不提五锋山一战中,究竟谋划了几成手段,可单瞧现如今渌州壁垒景象,果真是有几分大家手笔,最不济,也是能服众的。」
书生一旁的兰溪却未曾顾及这番话,而是上前替书生轻轻扯去一枚齐根尽白的华发,纵然是动作极快极轻,却仍是被书生觉察,于是清汤寡水笑了笑。
「入了修行道,拿这等本事寻白发,你啊,始终是有些孩童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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