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死活都记不得太多,师父总要骂我是榆木疙瘩,描过几百回的符箓打过上千回的掌法,还是难以记下,尤其画符箓时,说是找只足节活络的锦鸡扔把米在符纸上,都能用脚划得比我强。”道童想起此事,嘴角浮动,旋即又是收拢回去,抬头讥讽道,“但我忘的仅是符箓,即使终生也未必有那般好的记性,不过是有些辜负师父重托,但云师兄不一样,记性很好,但忘本却无师自通。”
“忘本,好大一顶帽子,脖颈力道不足,稍稍有些担不起。”云仲木讷神情当中有稀薄笑意浮现,伸手摁住红绳,“且先不提忘本二字何解,姑且算是今日恬不知耻,拿出半个师兄的名头压你,方才这番话如何都失却礼数二字,此中心结既化解不去,不妨就借此时机化解此事如何我令赤龙将修为收束至三境之下,你尽可出全力应对,不论飞来峰掌法还是道门之中奇崛道法尽可施展,如是炷香功夫你不曾立于不败,我自会脱去红绳离去,但若是你败,需同我躬身行礼致歉,而后归去师门,来年夏时前不得下山。”
一屋之中两人对坐斗法,声响却并不大,起码道童这等向来出手风雷赫赫的重手,如今竟然是不曾打翻摆设,踏裂屋舍,足见两人出招与收招时的火候皆是极足,尤其云仲安安稳稳坐于太师椅上,两掌下压扶椅,从始至终连手也不抬,可缭绕屋舍之间的神通纷纷扬扬,千堆雪落,漫卷书狂,不过半炷香光景,就已是浮云收尽,朝道童点头,起身离去。
斗法斗法,不见生死,但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必不可少,要是神通法门波及室内摆设,则已是输人半招,于是道童从始至终哪怕引层雷贯掌,轰响声不绝,到头也不曾打坏物件,在云仲起身之后,也随云仲前去桌案之上,老老实实将碗碟之中兔肉咽下,登时觉得李扶安这手艺当真不差,好生谢过几句。从来是冷言冷语埋汰人的道童突兀开口,夸得李扶安连连挠头,反而与平日邋遢放荡判若两人,无知无觉之间就多饮过几两酒,歪歪斜斜趴到桌案上头,瞧得一边郎中摇头不止,说这后生的酒量没准还不如自己当年。
想当年郎中不是郎中的时节,也曾见过万家灯火似龙,也见过青楼里顶顶可人儿足够拿捏人心的姑娘,同样见过天下大乱之后,天下九国成门户私事,同至交登高饮酒烂醉如泥,浑然不晓得以后会救许多人命,会负许多人命。
道童离去的时节,云仲已是浅饮过数盏酒,不知为何面皮上的神情比以往要生动许多,携道童前去门口处,又多送出二里,将包裹背到自己肩头,红绳扭动,置之不理。
“回山同你家师父问好,幸亏此番出山,不曾遇上太大险境,如要是惹出祸端,八成负荆请罪也无用,道首前辈八成是要生吃了我,着实担不起。”
道童出门后眉头再度皱起,看向独自在前缓行的云仲,后颈处仍有几道显眼伤疤交错,忽然开口问。
“要是现在你我再过招,你未必赢我。”
云仲点头却没继续接话,而是自言自语起来。
若是你到我这般年纪就会晓得许多事,譬如家雀栖枝也难化凰,一步登天本就是十万百万人里都未必能有的好事,穷乡僻壤陋巷路的穷书生,怎么会摇身变成个驸马爷,更何况欲要步步爬将上去,除却运势之外尚需大才,尚需心念人脉种种尽加一身才可成行,就像是温瑜和自己,云泥之间雪雨相连方才得见。
可总不能盼着老天爷天天下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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