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青楼当中取乐,哪里有多少差别,唯独有两处不同,其一就是公子年纪尚浅,何况家境不论是在小室山城还是室山城里,都可言优渥二字,既不见风雨,又未瞧甚霜花,不需劳心衣食,当然就与那等身兼江湖气的男子相差不浅。公子来青楼时图取乐贪欢,而那位刘郎前来青楼,分明立身在楼中,可心思却并未搁置在我等身上,所想所念,虽然从没有人猜出个大概,可心事从来都不曾当真落在青楼。”
“其二倒有些羞于启齿,公子可知,刘郎在这青楼里,即使是管事与青楼之主不曾发话,姑娘们也断然不会同刘公子讨要银钱。”说到此地花魁面皮泛红,柔声笑道,“说是他乐意留在青楼,倒不如说是姑娘们舍不得刘公子离去,莫说讨要花酒银钱,甚至都乐意将自己多年积攒下的银钱交与刘郎些许,求个一晌欢愉,连妾都不例外,只可惜到如今刘郎也未曾将心思放在此般风月地,必不能久留,如是公子愿去请教,刘郎性情倒也和善,莫要太过割舍不下面皮,学来成本领,足够在寻常青楼之中呼风唤雨。”
此夜里刘澹未曾留在青楼,而是穿起身相当讲究的武人长褂,从青楼里取来枚足足值几十两银的折扇,悠悠然前去药寮当中,同闭目养神的云仲,讨过杯茶水,倒也不急于开口,倒是更多使两眼看向后者腕间红绳,怎么看怎么疑惑,自己这兵关道的本事神通,怎就比不过这条五爪还不甚分明的赤龙。
云仲话少,不以为意,虽是察觉着刘澹目光,仅是抬手唤出背鳞赤红腹肚青黄的赤龙来,任由刘澹到处打量,赤龙即使稍有不满,还算是安分,静静趴到白衣肩头,神色不善盯起刘澹,大抵除云仲之外,这条先后遇得数次造化的赤龙,对谁人都是提防奇重,何况是刘澹这等境界的修行人,同处一室,赤龙头尾光华就未曾消去过丁点,若非是刘澹毫无出手端倪,怕是已然使神通压到刘澹身上。
“兄台是还钱来的贵人忘事勤,怕是忘却还差我些金银不曾还上,愿赌服输,是世间常理。”
刘澹自嘲一笑,很快撂下杯盏接过话来,“云老弟不妨将我这颗脑袋取走,瞧瞧能否换上几两碎银,一并拿去就是。”
一个在小室山城里咽过十载霜花酷暑的乞丐,论耍赖一途,走得比谁都要远,活命都是顶艰难的事,至于脸面贵贱,在疯癫过许多年的刘澹看来,可能还比不上寒冬腊月年关爆竹声里的半块脏饼。
但刘澹还是从怀中拿出那枚翠绿的剑穗,放到桌上推到云仲面前。
“剑穗两千两,赌约又输过你两千两,虽不值钱,但是故人所留的念想,我用十年将这场人间难承的事从心头化去,如今留到手上也无甚大用,权当抵债,何况云兄弟似乎是用剑的好手,这方剑穗,悬到佩剑上最合适不过。”
云仲眼眸微抬,接过那枚剑穗托在手心,难得有欢喜颜,可最终还是把剑穗递还给刘澹,木然摇头。
“我曾经的确练剑,现在却不用剑了,眼下夏松风波恶,在下不图你这枚剑穗,给句准话就是。”
刘澹犹豫一阵,抱拳行礼。
“兵关道后人刘澹谢过南公山云仲,天下兴许不愿走,夏松之事,愿以你马首是瞻。”
就在发髻齐整穿戴讲究的刘澹要迈步离去时,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始终微合两眼的云仲低声说了句什么,前者身形微颤,走出药寮外街巷时,无端想起许多个冬夏流淌,年关近时处处烟火爆竹震响驱年,陋巷里的疯癫人捧着手中翠绿剑穗,皎皎月色照人。
云仲说,做剑穗的人手艺真好,送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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