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贺,那女子习武否”但身后黄老汉却是不依不饶,分明满嘴荒唐话,神情却是安然。
“古时有言说是文人可杀,不无道理,但洙桑道自上而下文人谋臣尽无,练兵统军的本事不见得过于低微,但唯独缺了几位有识之士引潮头,洙桑道主本事齐天,但唯有此事犹豫不决,实为下策。别个只知做生意,谋求全身而退的本事,但你贺知洲的心眼不应这么窄小,长痛短痛,总要选一条能保洙桑道明日的道路,好生走上一走,自己握不住命数,难不成还要将命数留给别人决断”
星辰才退,月尚留影,清晨时节街头并无人听清黄老头这番话语,更不会有几人记得,整座洙桑道中为数不多在道主府中任职的文人,倒退许多年月,都要叫黄老汉一句先生,恭恭敬敬,半点不能马虎大意。
道主到今年入冬时,入知天命年,常阴沉着张顶周正的面皮,鬓间不见白。每每贺知洲瞧见这位道主时,总觉这位道主理应比自个儿还要年纪浅些,唯独脸上阴沉面色经年不散,眉头蹙成个川字,才可让人霎时记起这位洙桑道道主,已是将大半生光阴尽数耗在此间,由不得半点放肆无拘。
进门一步,贺知洲还未行礼,已然开始点灯火翻阅卷帙文书的道主抬头招手,面色极疲倦,也顾不上礼数周全与否,待到贺知洲疑惑上前,挥退两位添灯加碳的侍女,展开眼前书卷,递到前者手上,两指摁住眉心,头也不抬,更不曾开口。
文书中言,大元正帐已有些山穷水尽的意味,已是前往不下数地找寻救兵,可介于眼下天下数国皆畏于盟约尚在,兵马不便妄动,再者正帐疲弱,虽如有扶持,多半能谋来泼天的好处,只是胥孟府威势愈重,纵使近来不知为何略有收束,暂且还未将正帐王庭根除,但仍旧需天下数国掂量一番,这等稍有差池就损兵折将,且容易结仇甚至于破去盟约的事,究竟是做得还是做不得。
但这只是前头寥寥数语,贺知洲未曾觉得同洙桑道有过多牵连,直到继续看去,当即眉头深蹙。
大元局势未曾明朗,然胥孟府已是有人前去大元边关所在,经数回探访过后,竟是大刀阔斧打算将大元边关以里等同于洙桑道数倍的地界,划为商贾往来之地,头五载除却过路盘缠之外,分文不取,任由商贾在其中买卖行生意,明面上头乃是鼓励商贾往来。若说大元如今疆域不稳,不少商贾仍旧有所忌惮,可紫昊竟也是不甘屈居人后,同样是划出片极广的地界,同样是分文不取,且大开商道,无论陆水漕运还是关口通行,如是商贾,皆可免去税钱。
“整整两甲子光阴的凭空钱财吃得饱足,紫昊大元终究是看不得,毕竟这份银钱仅是凭每日生意往来次数,就足够令旁人眼红,”道主疲累抹去额间冷汗,脸上阴沉色减弱大半,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恍惚,接连饮过两口茶水,将气喘匀,才是苦笑道,“天下哪里有白捡的便宜,而今终究是要清算,倘若是这两国铁心要以软手腕将商贾这一条财路断去,如何能争抢得过。”
道主府外秋风寡淡,黄老头看了眼小腹,又瞅瞅深秋近冬时的道主府,黄叶渐无,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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