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消受”
“更莫要说你那位尚且立身北烟泽的爹,人要有良心,在世间走上一趟,可以因天资较差,修行停滞不前,但不可以活得过于自私,我无牵无挂,世上并无挂念之人,就算身死也算不得甚,可你却是不同,考量的时节,除却自身之外,尚要想想依旧立身世间,等你回去饮酒的那些人。”
“性命有时小,只能换得个义字,性命有时大,大到变为在意之人心头常思常念的念想,所谓红衣,其实说起来最是薄情,因为他只在意自己觉得对与不对,何其蛮横。”
这番话,颜贾清说得掷地有声,全然也无平日里那番淡然,听得少年一阵目眩。
“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颜贾清面皮古井不波,平静道来,“起初我原本掐算,理应是温瑜前来接替钓鱼郎一业,将这尾黄龙挂到身上,可后来我却发觉,你分明处处与人为善,待人以诚,总是时常挂念山间人如何如何,但归根到底,最为薄情,虽并非是你过错,可那位红衣念头过于强烈,致使你已想不起人之初生要先吃饱饭,比起温瑜,更适合接过钓鱼郎下任。”
颜贾清冷冷甩过如此一番话,竟是起身便走,将依旧满心纠结的少年独自扔到百里桃林当中,风聚起百来落地桃花,打到少年脸上,竟然有些生疼。
轻飘言语,骤然砸碎湖中所思所想,这才是颜贾清身为钓鱼郎,最为卓绝的手段,入山以来心念,顷刻摇摇欲落,皆言说是当头棒喝,可云仲分明察觉出颜贾清话语中有些错漏古怪,却依旧被这番话将心境砸得粉碎。
少年艰难撑起身子,将那尾狸猫搂起,后者不知何意,不过还是任由少年抱起,好奇观瞧此时少年眼中纷乱错杂念头,最终缓缓闭上眼,同狸猫低声问道,“你会为了除鼠害,宁可挨饿也只吃鼠不吃鱼么”
春夜来风,依旧清凉。
回酒馆路上,颜贾清身形突然一顿,黄龙身形浮现,不知为何,磨动森寒利齿,瞪起两眼同颜贾清对视。
“我可没骗那小子,所言所说,也尽是吻合情理的善言,就算是吴霜前来,所说也必定与我所言,道理相通,这便是世间的理,没有当神仙诸佛的能耐,便只能遵从人世之间的条条框框与常理,何错之有”
已然变为长衫文人模样的颜贾清,笑得竟是很真切,无惧无愧看向黄龙,“甭拿满嘴牙对着老子,本就是黄龙模样的窃贼,如今反倒摆出一副至圣先师的模样同我辩驳,我身后站着整座人世间的道理,即便是有天王托塔携十万天兵落地,我也没半点错,不过是要看那小子如何去领会,一来教他心安理得接过你这条麻烦,二来让他保住性命,听从您老调用,难道不是一件大好事”
黄龙瞅着颜贾清足足一刻钟,最后还是摇头摆尾重新化为一条安分黄绳,落在后者肩上,于是文人更加快意,脚步轻快,盘算着那桃花浸酒终究不解渴,回酒馆当中的时节,定然要再要上几坛酒,日后待到少年归来的时节,将账面皆是记到少年身上,教授道理,换得酒水,相当划算的一笔买卖。
但直到小二灭尽灯火,打算收摊安歇的时节,少年也不曾有半点动作,只是托小二回酒馆的时节,将那尾狸猫带回屋中,递上三两枚鱼干,旋即便再不开口,依靠着一棵年岁极大的桃树,眯眼睡去。
空梦其中,光怪陆离,纷纷而来纷纷而去。
闲扯二三事。
全文大概已经近半,还是要说说咱们这位云小子的。
他会走错路,遇上不懂的事,也会偶尔变成墙头草,哪边风来哪边倒,觉得说得有道理就听进去,尽管这条路未必是对的,人都会犯错,这小子也只是个普通人,说到底来,也不过是人在世间诸般念头汇聚而成的一个书中人。
总归而来这几章写得很郁闷,那就是明明知道最符合理性的思路,未必是人们喜欢的思路,但又不得不屈从。起初起标签时候,我加上了一个江湖不由己,其实在不由己上,已经着笔很多,但还是要多写点。爽文也罢,自以为有些底蕴能耐的作品也罢,归根结底,是希望看罢书中人遇上种种厄难,能维持如何的心境,待到放下这本书时,能强打精神应对眼前难关与不幸,世间不如意十有,甚至很可能遇上凉水塞牙,糖饼烫后脑,接连交霉运的低谷。
云仲也不例外,你我都不例外。
关键并非在于所谓求神拜佛,而是明摆遇上些身不由己事时,见不如意时,依旧赤子心足,而非去一味怨恨自个儿福运微浅人世不公。
因为不论如何难,都得咬牙过活下去,搁置下这本算不得成绩凑合的,嘿嘿一笑,觉得眼前难路似乎压根就不算甚,咬牙撑将过去便是,这才算是没白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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