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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三日,云仲上门找寻凌滕器,后者皆是早早打罢一趟拳,而后立身凌字楼外等候,而待到少年来时,却又是言说来得过于晚,不予授拳,即便昨日寅时,少年就已醒得,拖起沉重身躯,随手拈或一柄灯笼照亮,走到凌字楼前,依旧是瞧见老者将两掌收归腰间,冲自个儿不怀好意笑笑,甚是气人。
似乎是有意提前到来,同这位时常斗嘴的后生较劲。
不过既是不曾教拳,老者也并未空耗时辰,言谈之中,云仲知晓老者所创内家拳,高明处在于一招一式,尽可寻出道门与佛门拳掌的精妙处,乃至东诸岛刀法,大元箭术,更是有那位早已过世多年的徽溪皇城中官的浩然意气。
凌滕器说起过一桩趣事,早在古时,确有不少习武修道成痴的那等人,不惜净身踏入皇宫内院之中,求的便是一个心无杂念,可谓是将种种俗念抛却,比起许多佛道两门中人,甚至更为精诚,除却天资之外,往往走得更为高远些。膝下无儿女,所修不传人,终生修行,那些位瞧着谦恭谨慎,位阶不高的小中官,退回个几百载,没准真就是位能越五境的大才。
少年想了一会温瑜,还是皱眉摇头,言说如此修行,到头来除却高深境界之外,似乎也是从未活过一世。
老者瞧云仲,却是频频撇嘴,后者脸上笑意,怎么看都是想起了那位时时前来的姑娘,惹得凌滕器好一阵无言,不过再想想自个儿沉溺武道,无妻无子,而后竟是言语罕见有些发酸,没好气撂过几句话,便是令少年明日早些来,莫再延误时辰。
两三日间,无所不言,可每每云仲问起凌滕器那位徒儿时,老者都是缄默下来,深深叹气,耐不住少年旁敲侧击套话,只是轻飘飘说了句没啥出息,再绝口不提,反而是如同夏时摊贩驱赶蚊蝇似的,极不耐烦。
才过一更,少年睁开眼目,困倦气十足,不过还是勉强坐起身来,瞧瞧周遭昏沉屋舍,长长吐出口浊气,艰难穿罢衣衫,抓起立在床榻一侧的长剑,无精打采迈步下楼。
好在湖潮阁唯有一人坐镇,否则始终盘旋屋舍之中的酒水辛辣味,恐怕要惹人皱眉。少年下楼,点起烛火,取来一坛酒,拍开泥封,使酒舀将澄澈酒水注入葫芦当中,满满当当,不多也不少。
也非说是云仲用过何等高妙手段,而是常年饮酒,实在手熟得紧,如此灌酒,丁点不漏。
原本云仲确是好饮酒,但自打这饮酒变为催动秋湖重塑经络的差事过后,无论何等酒水,即便是京城当中百两银钱一坛,足可称上奢靡二字的酒水,落在少年口中,都是变为一般滋味,再难喝出差别。整整一年有余,云仲不曾算过,但大概所饮酒水,封住门窗,也应当足够能灌满凌字楼多半。
可落在铁中塘眼里,这位由仙家山门中走出的少年,当真是海量得紧,旁人饮茶汲水,也未必有这小子吞酒来得
爽快,一两坛束颈阔肚的酒水下肚,就似是饮茶两盏那般,全然无感。起初铁中塘还时常上门拼酒,接连喝窜入桌底几回过后,便再不愿来同云仲言说酒水二字,乃至云仲力邀,都时常找寻借口搪塞应对。
浑身筋肉虬结的莽汉,两膀摇动时节起码有百千斤力道,三天两日闪了腰腿,蹩坏腿脚,只怕是年少小童也骗不得。
少年想起那汉子怖惧面色,微微笑了笑,拎起酒葫芦,吹灭灯盏,思索一番又抓起枚蒲团,迈步出阁。
街上冷冷清清,到底是京城最偏的地界,就算是白日时候,都不如城中繁华所在,更莫说是这般时辰,鲜有几人出外,就连不远处矮墙头上头的老猫,都还未醒,将两爪搭到腮下枕罢,慵慵懒懒打盹,即使瞥眼瞧见少年上前,也并不畏惧,轻声叫过两三声,便由打矮墙上跃下,钻到已然盘坐蒲团上的少年膝旁。
大多是因这一载之间,云仲出门练剑的时节,时常要扔给这只背带橘黄,四足皆白的老猫两尾小鱼,这才渐渐熟络起来,任由少年上手,颇为亲近。
并无例外,云仲今日也未忘带两尾鱼,托在手上,等候那头分明无人豢养,却是肚皮相当厚实的狸猫吃罢,才伸手轻轻摩挲后者皮毛,春寒料峭之中,狸猫通体。确是极暖手。
远处长街之中,有马蹄声响,缓缓远去,不晓得是报喜报忧,寒鸦未北归,两三成对跳上飞檐,啼鸣声孤清寂寥,短促微哑,传开甚远。
京城寒鸦,算不得人口中善鸟,虽有人言说寒鸦聚集屋舍周遭,多为富贵,但通体乌黑啼鸣凄切,着实是不讨喜,况且多年来上齐文风,多有隐喻手段,将自个儿比作寒鸦冬雀,无枝可依孤寂衰败,传扬得极为广远,故而即便是颐章中人,望见寒鸦,亦是不愿多瞧几眼。
少年倒并不忌讳,摩挲膝间已然睡去的狸猫腹背,瞧着停足于湖潮阁飞檐上头的寒鸦,伸嘴探颈清理乌羽,竟也是颇为乐呵,小心翼翼取出腰间葫芦,小饮两口,难得静下心来。
前几日青雀来访,传来枚书信,猜是颜贾清所书,笔墨清幽,字迹便是极高明,不过所书言语,却多是粗鄙之语,不消多想,便大抵是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