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更大了,狂风在城墙上咆哮,王族旗帜被扯成一条线。佣兵只有眯起眼睛,才能看到上面舒展肢体的钢铁之龙。龙身上有三道血淋淋的爪痕,分别代表克罗卡恩·塔尔博特建立伊士曼王国时决胜的三场战斗。每一场都是生死之战,他最终获得胜利,便将战斗的痕迹留在了王族家徽上。
点燃火种前,佣兵几乎没见过这面旗帜。他既不是贵族,也不是幸运儿,只是封臣领主们的财产。人们不会对他抱有任何期待。
……事到如今,眼看着王族的旗帜在风雪中坠落,他也无法改变。
是的。他告诉自己。与我无关。女王死了,特蕾西也死了,就连继承人伊斯特尔王子马上也要用性命之忧,但这都与四叶领的冒险者毫无瓜葛。
按照法理,辛该效忠于他们,为这些人所代表的祖国贡献出力量。然而,在胸腹的口袋里,炼金核心散发出丝丝凉意,扑灭了他的所有激情。
在这座城堡里,发生过数之不尽的残酷之事。佣兵心想。常人能想到的最恶毒的勾当,不足其中的十分之一。大概作恶也是需要本事的罢。倘若此刻伯宁的愿望实现,神秘力量吞噬城墙,烈焰蹿进塔楼,我也不会感到半点同情。是的,这是诸神对他们所作所为的惩罚。也许拜恩人的口号并没说错,无名者其实真是诸神子民……
当然,在心底里,辛知道这只是臆测。诸神早就离开,祂们什么也看不见,更不可能指挥无名者。这世上演绎着的背叛和谋杀的戏码,也永远没有终结之日。
就在这时,一名年轻巫师跌跌撞撞从小路跑来,怀抱显然价值不菲的行囊。为了这些东西,他手中没有武器或施术用典籍,但追赶他的人却全副武装。
“别过来。”逃亡者频频回顾,马上就要莽撞地冲进花园,辛只好开口警告。
巫师吓了一跳,扭头来看。若他听从建议,换个方向跑,接下来的事便不会发生。
然而这家伙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包裹丢来。
辛随手一挥铲子,包裹散开,金银珠宝顿时满地乱滚。豪掷千金也不过如此。可惜都是幻影,他更想知道此人是如何突破巫术限制,在王宫内使用神秘力量的。
很快,佣兵意识到障眼法不属于神秘范畴,仅仅是学徒间流传的把戏。眼下巫术封锁王宫,不巧只有这类把戏能派上用场。原来这家伙也不是真正的巫师,只是个神秘学徒,而且够呛是巫师学徒……
“巫师”冲向另一边。当被一副头盔砸到在地时,他惊异于辛的行动。“你这混蛋是谁?”
“不是这儿的混蛋。”辛追上来,赏了他一铲子。
巫师摇晃了一下。他的神情诉说着他有多想保持清醒,但这根本无济于事。辛调整了第二下的角度,他两眼一翻,扑倒在地。
“再用力的话,你的脑袋可是会碎掉。”佣兵嘀咕。
他一边从昏迷的年轻巫师身上扯下长袍,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根铭刻着神术的指针,将其与那包零碎放在一起。巫师果然对行囊施了法术,里面并非装满金银财富,而是一大堆纸片……
……以及一顶镶嵌着蓝宝石的小巧冠冕。他似乎认得它。
这是伊士曼女王弗莱维娅的王冠。
“老天啊。”辛轻声说。温泉塔时,它的主人在华丽的羊绒披肩下只穿着条睡裙,因此无人注意它的下落。
事实上,这只是王冠的碎片,是完整头冠的三分之二,但它的价值绝不止如此。女王之冠上,镶嵌着一颗产自微光森林的宝石,名为“童谣”。几乎每个伊士曼人都知道它,辛也不例外。女王之冠的价值大半集中在这颗宝石上。
如今,镶嵌着“童谣”的王冠碎片,静静地躺在纸屑里。
佣兵长久地凝视着王冠,记忆纷至沓来。它是如何破碎的?为什么会落到一个巫师学徒手中?而对方却又将它抛弃?
答案只怕永远都无法探寻。
然而,无论如何,这顶多是一块无辜蒙尘的宝石,什么也代表不了。还会有谁将它修补完整呢?
他一边想,一边怜悯地拾起了它。
……
猎手迟早会找来。布雷纳宁非常确信。很可能不足十分钟。
在被祖父推上瓦希茅斯的王位前,伯宁与同胞生活在一起,隐藏于城邦乡村之中。然而即便是一街之隔,大家平日里几乎也不碰面。
只有一天例外:侦测站打开“夜莺克星”的那天。
结社成员来自天南地北,身份和炼金物品的种类一样复杂。许多同胞偶然觉醒火种,不晓得如何遮掩自己,便会在这一天到布雷纳宁这儿来寻求帮助。
他会根据他们的需求,有偿提供炼金物品。魔药,仪式,或是护符,统统来者不拒。很长一段时间里,布雷纳宁都受到人们的尊敬。
他们因我的手艺而爱戴我,而不是为瓦希茅斯王子。火种传递而来的情感,也比言语恭维要真诚得多。我欠他们的情。
最后一枚炼金核心也注入了魔力。布雷纳宁保持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