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骑忽然发出不耐烦地嘶鸣,辛挥手赶走了纠缠着卖木雕的小子,将他挡路的摊子踢到路边,伸手去牵马。“大道上不许挡路”他喝道,“再有一次,我踩碎你的木头”
回到城门前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前往森林的路程便要走上半天,回程更是耗时间。布雷纳宁大多数时间都骑在马上,后半程佣兵找来一架板车,人和货才得以摆脱马背。
望见城门更教人松懈。哨塔上的旗帜褪了色、掉了线,如一片深红枯叶在风中摇摆。布雷纳宁见了,也不禁开玩笑“听说特蕾西在王都的时间比在南国的时间更久,一年难得回来。咱们可比公爵回家要早。”
“是啊,路上也没有征粮兵。诸神保佑。”
“征粮兵”
“南边来的。那儿没东西吃。”
“我猜是七支点的模范士兵。这帮人为了猎魔,已经封锁了永青之脉。”
“还有冰地领人。”辛告诉他。
“什么”就算难民能够突破封锁,可征粮兵是领主所派,只能在冰地领活动。“冰地伯爵是特蕾西的女儿,难道她们”
“冰地伯爵虽是公爵之女,声势颇壮,但论统治却还是不足二十的小女孩。兰科斯特的银鹫军团管不住冰地领。事实上,一些银鹫骑士也会参与劫掠。”佣兵连“征粮”都不说了。“总而言之,打发强盗容易,对领主的骑士可不好动手了。哪怕诺克斯佣兵,也非得花一番功夫不可。”
布雷纳宁皱眉“要花钱”
“要交税。”辛拍拍草药口袋,“七成左右。”
“比遇上强盗多留三成。”伯宁啐了一口。
“强盗也要交七成,和咱们一样。所以干嘛不去抢劫呢反正大人们又不会区别对待。”他们已经来到城门,诸如此类的话题便中止了。长长的队伍一直绵延到城郊猎场,在篱笆前拐弯,形成一个回型。“看来得等到晚上。”
布雷纳宁殿下无须等待,然而炼金术士伯宁只能乖乖排在队伍里。佣兵看起来也不急,他翻身下马,扯着缰绳一步一步向前,对插队、抗议、展示神秘力量等或能提前入城的行为毫无兴趣可言。难怪诺克斯佣兵们会推举他管理冒险者少年团,伯宁心想,这家伙下手利索,办事时却也极富耐心。
因此,指望他是不可能的。“我的魔药会有帮助,辛。”伯宁提醒,“依我看,咱们越早完成任务,雇主就会越慷慨。”
“城里是有侦测站的,不能乱来。”
什么意思,侦测站“咦,四叶城内是允许使用神秘力量的吧”他不动声色地说。
“你有什么法子,扮成公爵的远房亲戚据说有同伴这么干过。”辛头也不回地打趣,“可惜只能用一次,之后城卫队就学聪明了,把公爵的客人统统打发到霜叶堡。那儿的疾影骑士可不好糊弄。”
“颇有创意。”布雷纳宁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我的方法稳妥一些用炼金魔药。”
“不行,城墙里是有魔法的。曾有恶魔试图利用天赋能力出城,被烙印在石砖里的神秘击退。”这时,辛若有所觉地瞥一眼身后,伯宁立刻绷紧肌肉,面上摆出聆听当地传言趣事的姿态来。“想要跳过门卡,唯一的办法是翻越整座城墙。”
“可我们有货物。”
“所以现在只有等。”
布雷纳宁闭上嘴,这下他可不敢提自己的魔药了。沉默之中,炼金术士尽可能展示出了自己的耐心。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没货物时,佣兵们会翻过城墙”
“你不是见过我的魔法么”辛作个手势。“别碰它,小鬼。”他警告一个朝车架伸手的男孩。“下次我把你当旗来挂”窃贼转身就跑,逃进队伍。
不晓得是小偷的动作太大,还是有其他乱子,队伍逐渐混乱起来,伴随着愈来愈响的嘈杂。突然之间,长队不动了,人们离开轨道,一窝蜂地涌向前,到处是人影、马蹄和车轮。伯宁本能地抓住装草药的口袋。
“怎么回事”他大喊,但声音淹没在同样的声音里。该死,前后左右都有人吵闹,他真想用魔药把所有人都变成哑巴,只有辛除外。混乱之中,伯宁失去了对方的踪迹,甚至不晓得对方是何时消失的。“辛”
“别松手,这可是咱们的收获。”佣兵的嗓音忽然在右侧响起。伯宁看到有人试图爬上车架,还有人抢着牵马,但大多数人不在意他们的行李。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人们都在往前走城门大开了”
辛将缰绳牢牢抓紧,操纵马儿的方向。有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扑上马鞍,忙不迭要割绳子,佣兵手腕“咻”得一抖,绳子抽掉了男人的小刀。他接着拎起对方的肩膀,像丢一袋土豆那样将其摔进泥里。“对,但不是为我们。瞧”
难道是公爵回来了伯宁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却见到一面陌生旗帜。那是一面深红底色,中间绘制古老符号的旗帜。符号状似一片雪花,角棱笔直锋锐,脉络根根舒展如裂纹。不,那绝不是雪花,伯宁看到了七根尖角,而非六根。事实上,这枚符号更像一轮被整齐分割的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