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拉森的神情仿佛天都塌了。“不。不。”他跌倒在地,悲痛得难以发声,口中只一个音节回荡。“不。”
我见过这一幕。学徒心想。某人死去,某人哭泣,某人握着夺人性命的刀刃。他试图回忆起相关景象,试图摆脱操纵他的慑人的惊惧但究竟是什么时候,尤利尔根本说不清。他脑海中转动着无数画面,在拜恩,在安托罗斯,在教堂的女神脚下,在四叶城
死得怎会是先知学徒想不明白。他想过千百种自己的死状,他从未做过这样的准备。
“为什么”为什么恶魔领主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先知会被亡灵刺杀尤利尔像个傻瓜一般,茫然地追寻能解释这一切的答桉。
亡灵没有理会他。先知的身体倒在脚边,他抓起尸体的领子,将它提起。圣者的血染红了十字骑士的铁手套。大多数死人失去了生前的全部威能,有些则不同。不死者领主的灵魂之焰轻轻一跳,似乎在审视。
学徒听见“艾恩之眼”吸气的声音。
先知是拉森先生的导师,尤利尔胡乱想到。狄摩西斯不是“国王”,此人是一位值得尊敬、值得信赖的长辈,守卫了秩序三千年。圣者的死给拉森带来的沉重打击,使他在敌人携来如此威势的时候,也很可能失去理智冲过去。学徒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所幸他没有。“艾恩之眼”凝视着导师的尸体,一言不发。这并非是种友善的沉默。毫无疑问。
谋杀的始作俑者也是同样。黑骑士丢下尸体,任由其落地。
他的缄默则似曾相识。一股寒意没来由地从心底升起,尤利尔勐踏前半步,拔剑挡在拉森身前,正好迎上一道流星般的剑光。叮。金属碰撞声。转眼间,誓约之剑片片粉碎,如在安托罗斯大教堂里一般,化作了无数符文。
“不”学徒本能地喊道。他还要杀人这里没有别人在。
不该是这样。尤利尔想说,然而话到喉头,只有无力。狄摩西斯死了,大人,为什么还要继续你们已经是赢家这正是他先前质问先知的话,赢家永远不会听的话。
他想不到黑骑士放过他们的理由。这是生存之战。
而生存意味着一切。
事情发生得太快。黑骑士既无质问,也无指责,他甚至没有停留片刻目光。亡灵忽略了学徒,继续朝拉森挥剑,势要取走对方的性命。
尤利尔一脚踢翻桌子。信件如雪片般落下,地图飞进了墙角。木桌砸向亡灵,被当空一剑斩成两半。他趁机将茫然的拉森推向房门,却反被抓住手臂。
“后退”大占星师嘶哑地命令。
奇异的光线充斥房间。“艾恩之眼”阁下头顶的金冠犹如太阳一般闪耀。魔力撬动现实,前所未有的神秘降临。
尘埃之礼赞,星辰之魅影,宇宙之颂歌
尤利尔身体一轻,不受控制地漂浮起来。凄厉的剑光撕破满天纸幕,擦着他们脚底掠过。墙壁被撕裂,开口里却不是砖石,而是一团朦胧的光晕。学徒顾不得惊奇。劫后余生的强烈情绪充斥大脑,他吓得魂飞魄散。
与此同时,黑骑士忽然一个踉跄,进攻戛然而止。被气浪掀飞的碎纸木屑,此刻千百倍地承受了重力的作用,如箭失命中的飞鸟一般突兀坠落,最终竟嵌入地板。
片刻间,密密麻麻的裂纹在亡灵的脚下浮现,使他如陷泥沼。房间裂口处,无形的光团切割盔甲,金属飞速染上锈迹,最终老化、脱落,只余丝缕黑雾飘散。
不死者领主一时间竟未能挣脱。重力拉扯,“神国”侵蚀,黑骑士也不免寸步难行。
引力献礼
他停下了。尤利尔狂乱地想。怎么办到的学徒的手脚本能地四下挥舞,直到拉森把他拖回地面。
“抓牢了。”拉森告诉他。
尤利尔只得死死攀在门把手前。在他身后,气流扭曲起来。无形的力场充斥房间,家具四处乱撞,地毯拧成了麻花。他转头去瞧,视野所及的世界变成了一块块色彩各异的方格网,胡乱拼凑在一起。
敌人的身影也被切割成无数碎块。他仿佛站在一面打碎的镜子里,密布的裂纹有些发光,有些渗出黑雾。不同的碎片中,雾气飘向了不同方向。
尤利尔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这些是什么他很想分出一只手揉眼睛。
遗憾的是,足以杀死常人几百次的伤口并未给亡灵带来困扰。他抵抗着四面八方传递而来的撕扯力,竟还能挥动武器。只是剑光飞来,跳跃式地穿越了数个方块,最后居然折了回去。
某个碎片里,亡灵领主不得不提起剑阻拦来自怪异角度的攻击。他每每试图反击,却大都打在别处。似乎他眼中的世界也是如此。
光线也被扭曲了。学徒意识到。这是什么魔法他不能想象。看来大占星师也并非完全没有战斗力。说实在的,他们真需要保护吗
关键在于效果,假如黑骑士挣脱出来,那就万事休矣。
“这里是圣者的房间。”天文室教授告诉他,“本不该发生这种情况。”他的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