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玛正睡在冰棺材里。
指环在半空静默无声地悬浮,无论车厢怎样翻转摇晃也不移动。它身上的符文隔上几分钟才会闪烁一次,不固定哪个特定的字符,只是为了让罗玛知道它还在运转。不停有气泡被捕捉,而后融入车厢外密不透风的冰壁中,让棺材里的小狮子不至于真的一命呜呼。
沉入梦境前,她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漂了多久。其中最靠谱的答案是在打开箱子时,繁花之月已经到来了。紧接着她就梦见车厢被一艘血族的运输船捞起来。在射杀掉那群吸血鬼后,罗玛打开船舱的门,发现睡在婴儿床上的艾肯。巨大的幸福使她立刻苏醒过来。
被卷离码头的第一个晚上,她毫不怀疑自己将夜不能寐。车厢随着波浪起伏,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旋转。唯一能透过光亮的是那块玻璃,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它一直被罗玛踩在脚底。每当她无聊透顶,就趴在上面看河水在冰下流动,运气好还能瞥见鳗鱼和乌龟,以及码头栈道和石阶的碎片。遗憾的是,没有水妖精接近这只古怪的木盒子,河水也总是浑浊不堪。
这样的颠簸持续到她疲惫地睡着,而罗玛担忧过的撞击、下沉或漏水问题则完全没出现过。天亮时她才清醒,明白了索伦的用处。不用说,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把导师拉森的戒指偷出来了。
阳光透过门缝填充的冰晶,迫使罗玛闭上眼睛。“我们到哪儿了”水流还算平缓,但她很怕车厢就这样漂进歌咏之海里。
距离骑士半小时索伦还是写得磕磕绊绊。
“你到底怎么了”罗玛不知道金雀河里有什么能干扰法则之线的神秘,还是说它只是没能量了
指望索伦能说明白因果,还不如等车厢被载着小艾肯的血族运输船打捞起来。罗玛趴在玻璃上看了一会儿水,无聊得想用爪子在木板和冰霜上刨出一个洞来。她原以为冒险都是在微光森林和与尤利尔同行时那样的经历,连路程都充满异趣,结果到头来她提前关上了禁闭,浑身上下简直像长了虱子。
好在只需再忍耐半小时。“你说,尤利尔会比我先到骑士海湾吗”罗玛忍不住问。她期望尤利尔和艾科尼能连夜赶路,最终在骑士海湾与她碰面。当然,她的一部分也在拒绝这个可能。我想去的是落日草原啊,罗玛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有这可能
“有这个可能,还是没有”
索伦懒得理她。
“如果我找到了艾肯,但没找到海伦女士,你会陪我去落日草原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做梦指环这一句写得流畅又迅速,但好歹理会她了。
又过了十分钟,罗玛说“我肚子疼。”
白霜在地面上噼里啪啦的蔓延,指环先生显然一肚子火气,但它是不会因此坏肚子的,罗玛也没法把自己变成靠魔力和符文维生的炼金产品。最终它妥协了。小心
车厢翻转,冰霜解冻。罗玛一跃而出,跳上的车顶。她不觉得在河中央会遇到什么危险,金雀河作为贯穿伊士曼的重要航路,大的风险早已被人为排除,小的风险则多半是人为创造。水妖精算不大不小的麻烦,但她有把握对付她们。
阳光十分暖和,霜之月似乎真的过去了。金雀河的走向并非直直朝东方,它在银顶城稍微向南拐了个弯,随后以一个较大的弧度斜入东北海岸。气候也随之起伏,如同河堤中的波浪般变幻不定。车厢正贴着一侧河岸移动,罗玛能看见卵石地后的草野和深绿树林,远处的山脊耸入云霄,从峰顶到山谷都是黑灰色的。那里的气候如何好像与太阳没关系。
她打开地图,“莫里斯山脉。”据说它一直蔓延到最南端的冰地领。如果向东南翻越山脉的峰峦,就会抵达一片冰海。高塔占星师们称之为月海,他们说破碎之月就是从冰海的尽头升起的。
“那破碎之月是晨曦之神埃尔文斯的造物喽”她问萨比娜。
“我听说破碎之月本身就是一位神祇。”占星师学徒说,她一准儿是在图书馆查到的。罗玛虽然不喜欢听占星课程,但对这些故事和传说向来记得一字不差。拉森先生从没说过破碎之月是神祇。
不过这个猜测现在已经被证实了。破碎之月在冰地领神降,罗玛没在高塔也能听见这样的消息。涉足神秘的冒险者们整日谈论碎月、精灵城以及宝藏之类的话题,还有人动身前往伊士曼。罗玛也跟着向南的人流在各个矩梯之间跳跃,其中布列斯塔蒂克帝国的穿梭站最厉害,直接将她从诺克斯北部丢到了伊士曼的铁爪城。那似乎是一个一次性的矩梯,掌握在某个神神秘秘的异族商人手里,他收下了罗玛偷来的阿比金币,承诺将她送到伊士曼。
一开始她还盘算着要修理好铁爪城的观景球坐标,后来她这件事就被忘在脑后了。也许我该选择去落日草原,可这样就无法遇到玛奈和艾肯现在小狮子知道那名商人是在骗她了,因为她在穿梭时损失了一枚雪花戒指上的防御魔法。“下次见面,我会要他赔我的。”
在河流东方的景色则更加开阔,原野植物有层次地排列,尽头隐约可见闪光的海洋以及周围建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