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
巴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塔里安却不甚在意。他平静地回答“是的,我一早就告诉过你我会杀了他。”
“你告诉过我但我那时没有预料到你真的会下手。”
巴鲁握着慈父赐给它的木杖,警惕地站在菌毯之上,提防着莫塔里安的攻击。它没有掩饰自己的警惕,那份不信任甚至都从声音中满溢了出来。可莫塔里安却根本没有在意,他甚至没有回头。
“慈父必将对你很恼火”
“我看上去像是会在乎她的所谓怒火的模样吗”
巴鲁沉默了。
是的,莫塔里安不会在乎。它听见了莫塔里安与泰丰斯的对话,每一个字都没有落下。这意味着,站在它对面的那个人此刻已经彻底背弃了慈父。
背叛者是可耻的。
它应该挥动木杖,借由花园内的力量来杀了他。可是,不知为何,巴鲁却迟迟没有动手。恶魔握着它对自己祖父爱的证明,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了下一句话。
“你承诺过,你会帮助我。”
“是的。”
“那也是一个谎言吗就像你曾说过你爱慈父一样”
“我从未说过我爱她,而我对你所说的话也不是谎言,巴鲁。我会帮你去往他面前,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莫塔里安终于转过身来,他抬起手,将自己下巴上挂着的那些腐烂的血肉扯下了。惨白的骨头暴露在了空气中,病菌们贪婪地涌入,想要为他的骨头增添几分痛苦。短短几秒,在失去了血肉的遮盖以后,他暴露在外的骨头便已成为了一种令人恶心的黄褐色。
“什么事”巴鲁摩挲着木杖粗糙的表面,心中满是不安。
这里是慈父的花园,是的。它能够借助花园里的力量,这点也没错。但莫塔里安是受咒之人的儿子之一,即使他背叛,那受咒之人赐予他的东西也未曾有分毫减弱。更不要提他还拥有慈父的恩宠在纳垢远去的今日,没有人能够收回这份力量。
巴鲁清楚,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你杀不了他。”
莫塔里安用一种极端平静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随后是更多“他只需看上你一眼便能让你灰飞烟灭,巴鲁。就像你的兄弟涅鲁苟斯。即使加上我,结局也不会有所改变。”
“但你承诺过的”
巴鲁的声音骤然变得尖锐了起来,对于它的体型而言,发出这样的声音简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它尖叫着,大喊了起来“你承诺过你会帮我,否则我不会”
“不会什么”
莫塔里安笑了起来,牙齿开始松动,掉落。疾病正在肆虐,他的体质却很快便让新的牙齿从黑色萎缩的牙龈中冒了出来。
他轻柔地问“不会背叛你的神明不要否认这件事,巴鲁,你和我在这件事上已经是共犯了。我无法离开花园,是你将泰丰斯带到了我面前,是你给了我亲手杀死他的机会。而你也清楚另外一件事”
他张开双臂,貌似享受地做出了一副拥抱的姿态。
“我越过了纳垢的唯一底线,而你,你没有阻止。”
“可是,可是”
巴鲁苍白无力地试图辩解,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若是万变之主还活着,必定会对目前的情况感到欢乐至极。
一个纳垢恶魔因为自己对兄弟的爱而做出了背叛之举谁能相信这种事一个恶魔,正在经受良心上的煎熬。
莫塔里安可怕的笑容正在变得越来越旺盛,他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实际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由衷的微笑是什么时候了。他来到巴鲁身前,恶魔比他要更高大,它至少有六米高,此刻却低垂着头,白玉似的皮肤闪耀着名为愧疚的光。
“这发现真让我感到荒谬。”莫塔里安低声说道。“我见过无数恶魔与卑劣的人因为贪婪和生性中的恶念做出无数值得唾弃的事,背叛在它们中形如家常便饭,但你和你的兄弟却不一样。你们甚至没有互相在言语上打击对方你甚至愿意为它背叛你的慈父。”
巴鲁只是沉默,对他的话置若未闻,甚至连反应都未曾做出一点。它深深地低垂着头,连天空中骤然改变的色彩都未曾在意。反倒是莫塔里安先它一步意识到了那道划过天空的金色闪电意味着什么。
“善恶两面”他转过身,自言自语起来。“我反抗了一个神明,现在,另一个又要来我面前,让我屈服你要让我再屈服一次,是吗,父亲”
一种低沉而陌生的声音让枯萎平原之上的植物们不安地压低了身体,强烈的气压从天而降,一艘通体银色的船就这样降落在了莫塔里安面前。死亡之主眯起眼,略带惊奇地看着这个造物。它是一艘船,再明显不过了,但却和他记忆里的那些截然不同。
他还注意到,有些闪着光的字符正在船身上舞动。
“是谁在里面”莫塔里安放声询问。“罗伯特,是你吗还是来昂艾尔庄森我实在是好奇,他会派出谁来杀我难不成是你,察合台”
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