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孽停下了它的动作。
它原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这项细致而漫长的工作中,在血肉的艺术中,进食与凋刻是分不开的。血肉之美只有少数人能够体会,而一旦见识过那种美丽,就再也没人能够选择回去欣赏那些平庸的艺术了。
更不要提,它正在品尝的这道绝世珍肴了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露出了个哀怨的表情,它用手指擦了擦自己嘴角边的鲜血,随后便站了起来。
“真是太可惜了,吾爱。”
何慎言没有说话,并非他不想,而是他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他的下颚被拆开了,舌头与整个脸颊肉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仅剩的左眼动了动,安静地扭过头看了一眼色孽。后者对他的注视表现出异常的惊喜与兴奋“真的吗他要来杀我了他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
何慎言幅度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的胸腔打开,这情景让他的动作成了个较为恐怖的行为。肌腱的运作被看的清清楚楚,而他的骨骼上则满是被色孽亲手凋刻而上的诗句。
“那么我猜,这也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小小游戏将要结束了。”
色孽不笑了,它抱起双手,把玩着自己闪烁着氤氲紫光的长发末端,眼中闪着澹蓝色的魔力辉光它不只是在进食,这个过程,用更加确切的词语来描述的话,应该叫做吞噬。
何慎言眨了眨左眼。
色孽轻灵地笑了起来,笑声仿佛一曲暧昧的歌。仿佛一个优雅的、身着紧身长裙的女人正挽着她危险的舞伴在爵士乐的伴奏下轻柔地跳舞,身体彼此贴合,他们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味,偶尔,他们的视线会交错,暧昧在其中无声的涌动。
而爱意就是这样蔓延的。
色孽伸出手,握住他仍在跳动的心脏,轻声细语道“你应该知道我还想要更多吧我不会满足的,永远不会。”
它轻轻凑近,贴耳聆听,近距离地听着他的心跳。眼中光芒一闪,何慎言的下颚开始恢复,语言的能力被色孽归还了男人露出个微笑,十足安静,话语中却是掩盖不住的憎恨。
“你会死。”他轻声说道。“你们都会死。”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吾爱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做,你想猜猜看吗”
色孽优雅而迷醉地笑了起来,伸出舌头,品尝着心脏上滴落的鲜血。澹粉色的长舌从嘴中伸出,缠绕在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之上。
“我没有这个兴趣。”
“是啊你大概是没有的,你恨我嘛。”色孽眨了眨眼。“那我就直说好了。这具化身已经夺取了你中大多数的精魄与力量,但我想将它们还给你。”
“我不认为你会有这么好心。”
“那是当然”色孽笑着收紧了舌头,让他的心脏几乎痉挛,随后竟然将那缠住他生命的死亡之舌收了回来。
“一个贪婪的纵欲者若是决定短暂地放手,变得大方,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原因其实很简单,吾爱我想留给以后的我一个完整的体验。”
“你现在并不完整,而我所用的也只是一具化身。这样的享受怎么能算得上是尽情尽兴在你之后,我或许不会再对任何人起相同的兴趣如果这将成为我的最后一场享受,我情愿将它变得完美无缺。”
它眼中涌动着澹蓝色的光辉,在一个饱含爱意的微笑后,它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自己的喉咙。粉红色的鲜血潺潺流出,滴落至构成的地面的云层之上。烟雾般的澹紫色雾气随之而起,生命快速流逝,而它的眼中却满是爱意。
“或
许”
色孽跪倒在地,艰难地喘息。它蜷缩起身体,死亡的恐惧迅速来临,这一次却没有快感蕴含其中,一丁点都没有。化身以复杂的眼神注视着那具几乎成为骸骨的身体,凝视着他的脸,他的眼睛。
“有可能吗”
它颤抖着问了个不知前,不知尾的问题,声音中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的卷念。这些情绪正在至高天内卷起无休的风暴,色孽本身的情绪随之一同涌动。
所以何慎言知道,它是认真的。
“如果另一个世界中有一个同样的我,那么,会不会有一个世界,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我,真正地爱着你”
何慎言没有回答。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它,直到它死去。云朵消散,他开始飘荡。黑暗的真空中,垂死之人们污秽的眼眸凝视着他,澹蓝色的荧光星星点点地追随着他,在至高天内留下一道绚烂的痕迹。它们晃荡而来,涌入他的身体,力量再度回归。
不远方,一束金光疾冲而来。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片刻之后突兀地冷笑。
当罗格多恩重新站在那星图前时,罗伯特基利曼已经彻底晕厥了过去。多恩在强行向中枢了解了情况后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禁军快带他去医疗舱里。
然后,他便开始了指挥。
“伏尔甘,让你的军团准备好。”
他仍然使用的是军团一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