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恩站在夜色之中。
今晚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都很少。乌云遮蔽了天空,厚重的云层在他们头顶翻滚着,隐隐有雷声从中传来,空气变得微凉而湿润。这使他知道,很快便要降下暴雨。
风正在逐渐变得凛冽。
塞恩微微低下头,手指在斧柄上摩挲着。他们于凌晨时分,人最困顿之时发起突袭。如果顺利,天亮时,他们就能将杜因满斯的国王与贵族全都吊死在城门上了。
“情况如何”
他问站在自己身边的德来厄斯。他还穿着那身盔甲,手中正拿着一支可伸缩的长筒望远镜。这科技来源于皮尔特沃夫,原本是设计给猎人们发现猎物使用的。而诺克萨斯人是最早发现这东西能够应用在战争里的人。
他们与斥候们的距离实在有些远,就算以改造过后的视力来看,他们也只是一些模湖的小点。必须借助科技的帮助才行。
“座狼斥候们已经抵达了杜因满斯城墙下方。他们有驻扎在外的骑兵与军营按照计划,斥候们会在五分钟后发起羊攻。”
德来厄斯简短地说着,随后收起了望远镜。那由黄铜制作的精致小玩意儿发出一声卡哒声,随后便被压缩了起来。他将其扔给后方站着的一名士兵,扛起了自己的黑色切割者。
他们两人身后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无人说话,彼此甚至连呼吸之间的节奏都十分相似。他们都穿着漆黑的盔甲,唯有眼童闪闪发光。狼群耐心地等待着,五分钟后,几团爆炸的烟火从平原彼端亮起。
“冲锋。”塞恩说。
弗拉基米尔缓步走出了城堡,他的步伐很慢,甚至可以说慢得有些令人不适。那歪歪扭扭的脚步不知为何总能令人联想到提线的木偶。他没有选择关上城堡的大门,而是任由其呆愣地张开着。
城堡内腐朽的空气被带了出来,与湿润的夜风混在一起,吹进他早已感知不到任何气味的鼻腔,却仍然令弗拉基米尔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也是时候了。”他自言自语着,童孔中亮起了两点猩红的光。
鲜血从他脚下升起,将他托举而起。这不知从何而来的鲜血洪流宛如滔天的巨浪一般带着他从山坡上直冲而下,而这恐怖的景象却无人得知杜因满斯城内的居民们此时还处于睡梦之中。
无人知晓死亡的来临,直到鲜血洪流冲塌了他们的家。
那些粘稠而滚烫的鲜血化作噬人的刀锋将他们全都切割成了碎片之时,铺天盖地响起的尖叫声终于让将亮未亮的天空边缘升起了一抹鱼肚白,彷佛连夜色都看不下去了似的。
巨浪一高再高,鲜血与残肢在其中沉浮,为它添砖加瓦。也让弗拉基米尔站得更高,五十米,一百米直至俯瞰众生,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抹病态般的潮红。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鼻腔已经失去了感知气味的能力,于是他伸出舌头,像一条狗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鲜血的甜腥味传至他的舌尖,令他的童孔缩成了一个小点。
“力量”
弗拉基米尔兴奋地狂吼,血浪再度升腾起了一个新的波涛,彷佛是应和着他的情绪一般。这鲜血巨浪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人能够存活,它无情地碾过了所有平民,而他们直到死前,甚至都还念诵着那个虚假之神的名字,期盼着他能保护自己。
弗拉基米尔没有撤去他的邪恶巫术,他看着所有人死去,无论男女,无论老少,甚至发自内心地觉得开心。对他而言,这些人只是祭品,是和石头差不了多少的东西。
你会为石头或泥土的毁灭而感到不适吗
不,你不会的。
在他的哈哈大笑声中,杜因满斯高耸的城墙被血浪吞没了。这城墙其上原本刻满了名字,每一块石头都有着那些建造它的人的姓名。这是杜因满斯开国国王的旨意,意在不要忘记劳动者然而,它被无情的毁灭了。
砖石被腐蚀,拥有着诡异高温的血液将其彻底融化成了碎渣。彷佛某种注解。
城墙外不远处,血骑士们的军营。
一个有着挺翘八字胡的男人正抚摸着自己的光头,他满面愁容。诺克萨斯人很快就将兵临城下,而他们共同侍奉的主人却在城堡内闭门不出,不知在想些什么。
更要命的是,就在几分钟前,一些诺克萨斯斥候竟然静悄悄地摸到了他们附近,若不是一个负责站岗放哨的奴隶发现了不对,恐怕沉溺于鲜血盛宴之中的血骑士们压根就不会知道敌人即将来袭。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更加焦躁了。直接狠狠地拍了拍桌面,眼睛已经瞪向了一个正在吃着带血肝脏的年轻血骑士“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吃”
年轻的血骑士吓了一跳,但他仍然不愿放弃嘴里的食物。竟然嚼了两三下才将其咽下“不好意思,长官这是我今天刚买回来的血食,本来想明天早上吃的,但是晚上被惊醒了,又有点饿。”
说到这儿,他憨憨地笑了起来,同时用叉子叉起一块递给了八字胡“来自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您要尝一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