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现在看见的,是金色的海洋。
从巢都的高层到嘴底层,从喜马拉雅山脉的皇宫到偏远无人的南极洲,从一个倒在地面上垂死士兵的手中到一个恶魔正被燃烧的身体之上罗伯特基利曼全都看见了,无一遗漏。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非常之久。西卡琉斯站在他的基因之父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察觉到他的肩膀正在细微的抖动。
“奇迹。”他背对着西卡琉斯,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是的,西卡琉斯,你没说错,这是一场奇迹。”
罗伯特基利曼终于转过头来,金光依旧照在他的半边侧脸上。西卡琉斯忽然发觉,他在笑他本应该一早就发觉这件事,可他不敢相信。
他的父亲他们的父亲那个从复活后始终忧心忡忡的人此时终于温和的笑了出来,他的眉眼变得年轻,总是向下的嘴角此时也情不自禁地上扬了。靠近舷窗的左眼依旧是金色的,西卡琉斯听见他的声音,厚重,但却如释重负。
“我想我们可以不必抛弃掉人性了,西卡琉斯。我们发誓作为人类的守护者,而这誓言绝不会被抛弃。号召全团去吧,西卡琉斯。”
他眼中似乎燃烧着金色的焰火“让帝国的人民看看,我们的誓言究竟是何等的牢固。”
帝国圣域。
此乃皇宫的核心即王座间,容纳着巨大的黄金王座与帝皇的躯体。由被选拔出来的三百名禁军把守。只有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得到这份职责。
此时此刻,那王座上的躯体枯瘦的右手食指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瞒过看守者的眼眸,一名禁军小心翼翼地来到黄金王座边,在祷告数十遍后才抬起头注视着帝皇饱受折磨的躯体。他的眼眶中情不自禁地溢满了眼泪。
这个伟岸的人为帝国到底付出了多少,只要一看便知。
他曾经雄伟的躯体如今干瘦的不成样子,说是干尸都是抬举。枯白色,不剩几缕的头发在那突出的前额上散落。肋骨突出,像是掉落地面的树木细枝,仿佛只要一次轻轻地触摸就会断裂。他的胸口几乎没有起伏。
几乎。
他仍然在顽强的呼吸着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为此,他甘愿忍受折磨万年之久。禁军注视着他的主君,然后,看见他的那根食指再次颤动了一下。
灵能开始震荡“啊,是你,拉尔多夫。”
禁军立刻低下头“主君。”
“我睡了多久”
“三个小时,主君。”
“不错,久违的睡眠他做的不错,对吧”主君由灵能构筑出来的虚假声音与他本人的嗓音截然不同,冰冷又无情。但禁军仍然为此感到高兴。
“是的,我主。他简直就像是”禁军不善言辞,此时更是哽住了喉咙,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我就不为难你了,拉尔多夫。要是让你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描述他所做的事情,我应该会等很久。然而,我没法清醒太久了疼痛在啃咬着我,那些黑暗越来越近了。”
禁军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他的主君本来也没期盼他回答些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用灵能震荡空气,说出一些憋了太久的话。
“我曾将他们视作工具,拉尔多夫,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必须如此。他们是交易后的产物,而人类最大的弱点便是感情用事。倘若我要身为一个横跨星海,有着不计其数人民的种族领袖,我就必须摒弃这些感情。”
“只有这样,我才能够不带任何情绪地抛弃他们我曾经的确如此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在长久的计算和战争中迷失了自我人类最宝贵的东西,其实便是这些感情。”
曾经是帝皇的男人叹息着“感情推动着我们,逆境之中爆发勇气,绝望之中诞生奇迹。而且,他们之中的确有许多人曾将我视作父亲,我却没有给到应有的回应。落到这步境地其实也算我活该。”
禁军安静地聆听着,他知道,帝皇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
“最为讽刺的点便在这里,拉尔多夫。他在一次次地向我证明,感情,到底为人类带来了多少东西,我曾抛弃的东西却为帝国带来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王座上的男人不再言语了,他的手指不再颤动。禁军低着头,一步一步地离开了他的主君。各类仪器单调的滴滴声还在王座间内回荡,一个本该死去的人还在苟延残喘,却不是为了他自己。
拉尔多夫任由眼泪划过他的脸庞。
疼痛。
自豪。
喜悦。
他对身体的感知与内心之中的复杂情绪此刻交织在一起,图拉真只觉得自己现在死而无憾。
但他身体中的另外一个人可不这么想。
何慎言咽下一口鲜血,背后的辉光之翼黯淡了许多。肩胛骨处传来仿佛灼烧一般的疼痛,确切地说,这具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就算是禁军统领,身体强度也是有限的。在如此巨量的灵能冲刷之下还未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