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本就是在后面跟着的,这会儿上前来把脉,也是吓了一大跳。
小殿下这橡皮泥的模样,说句大不敬的话,就跟薨逝了差不多要不是还有呼吸心跳的话。
呼吸心跳也很微弱,丝丝缕缕,看得人心惊胆战。
“是小七殿下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马车外传来焦急的女声,吴章听是李清,知道她先前照顾过小皇子,又面过圣,忙让她上来了。
李清一上马车就看见小殿下孱弱的模样,又惊又急,忙看向府医,“小殿下这是怎么了,午间都还好好的。”
吴章也急,“小皇子刚刚还好好的”
府医沉默叹息,李清心里一惊,忙在矮榻前跪坐下来,“小殿下哪里不舒服,告诉奴婢呀”
小皇子
贺酒枯竭了的心被浇灌了一点甘霖,透出一点微光来。
李清阿姨并没有反驳吴叔叔的话,其余人也是,难道李清阿姨没有告诉别人这个惊天大秘密吗
就算她是个小孩,也知道认错性别是多么大一件事。
要是知道了她是公主而不是皇子,叔叔阿姨肯定会很惊讶的。
贺酒秉着呼吸,把这一整件事当做阅读理解,前后分析了一遍,得出了李清阿姨并没有把秘密告诉大家的结论。
那她就还是有妈妈的孩子,就还能待在仙女妈妈身边,还有能被仙女妈妈抱一抱的机会。
贺酒心田里又生出了动力。
她一定会努力做一个优秀的孩子,像其它孩子一样,让仙女妈妈喜欢她,爱她的。
这辈子她依旧会努力学习,快快长大,努力让仙女妈妈为她骄傲
如果仙女妈妈能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不知道得多幸福
光是想一想,就想在云朵里打滚
小婴儿面条一样垂着的手动了动,圆丢丢的眼睛里有了光芒,恢复了活力,脸色也正常了,不一会儿,揣起两只小手,看着像是暖呼呼高兴开心的样子。
李清惊奇欢喜,“小殿下好像是好了”
府医吴章王成“”
不管怎么样,小皇子没事就好。
马车里准备了干净的襁褓,吴章在家也带孩子,就想把小七殿下穿的粗布衣衫换成蚕丝锦衣,这样小殿下也能舒服点,刚才真是把他给吓得
李清顺手将小殿下抱起来了,“奴婢一个人照顾小七殿下就成,禁军统领元呺元将军,金鳞卫副统领林英、太常寺正卿薛回薛大人,已经快到城门了,两位大人还是别耽搁,快快去罢。”
吴章点点头,陛下已经起驾离开了,几位大人是来接两位小殿下回京的。
王成留下照看两位小殿下,吴章带着衙吏去南城门接人,府医想着回禀时陛下的只言片语,心里叹息,叮嘱了李清一些吃穿用度上当注意的事。
李清以为两个医师是把脉把出了秘密,故而多有一番叮嘱照应,悉数都认真记下了。
也拒绝了两位衙府婢女要帮忙的请求,自个抱小殿下坐进了马车。
贺酒从李清阿姨的态度里分析出了一点新讯息,那就是李清阿姨似乎在帮她隐藏秘密。
这辈子这样幸运的吗
不管为什么,这绝对是万幸的事。
贺酒心跳砰砰地开心激动,不断在心里给李清阿姨道谢。
老军医望着离开的马车,想起小殿下亮晶晶的圆眼睛,还有看病时乖巧的模样,心中不忍。
无关乎身份。
任何一个医者,碰到一个注定早夭,活不过十二岁的婴孩儿,都会于心不忍。
府医也叹息,片刻后道,“走罢,陛下是知晓的,肯定有办法。”
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没谱的,老军医虽然只是个军医,却是北三郡出了名的名医,不然也走不到御前,他都说无法,便是真无法了。
代郡,平治县。
官营坪山坊。
坪山坊汇集了天下半数的匠人,北三郡驻军的兵器都出自这里。
大魏第一铸造师林方也在这儿。
天已经蒙蒙亮,窑火还在烧着,铁器捶打的声音层层叠叠,震耳欲聋。
但无论老匠师如何捶打,如何改变矿石的用料,也没办法造出,和案台上镐子一样锋利的铁器。
匠人们看过以后,甚至认为这把镐子,可称神器。
自从这把稿子到坪山窑,且知道拿来的人是中书令谢璿大人,四个月过去,整个窑坊是呕心沥血一日也没停息过,可
老林头颤巍巍拜倒在地。
他面对国君不是畏惧害怕,而是惭愧,无以自容,“陛下,小臣愧对皇恩。”
从半年前起,士农工商,工、农已不再低仕一等,陛下下了诏令,工、农者但有功劳,可授官授爵。
圣令一出,天下为之震动,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呼庆贺,无不感恩。
可他号称天下第一冶铁师,却造不出一把已经存在的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