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的这些,也许在圣君眼中并不算什么。
正在盛如舟沉思之时
郑元再度向上首行礼,道「微臣之见,皆依大伏律法,还请圣君裁决」
珠帘之后并无声音传来,
倒是坐在最上首的姜白石,却随意道「老朽也见过陆景几次,心中倒是有些疑问,想要问一问陆景
姜白石话语一出。
原本笼罩在太乾殿门庭的朦胧雾气消失不见。
不论是殿前玄台上的参试的众人,还是诸多观看殿前试的人们,俱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太乾殿中的文武百官。
他们正在疑惑。
姜白石的声音,却从殿宇中传来
「「
陆景似有所觉,转过身去。
姜白石就坐在最前的玉案前,对陆景道「你为何要杀那李雨师」
年老的姜白石,问出的话颇为直接,并无丝毫的婉转。
诸多人听到姜白石询问,俱都沉默,去望向陆景。
陆景站起身来,向太乾殿一丝不苟行礼,这才站直身躯,也不理会身后正在拔刀的一位参试者,认真回答道
「陆景不得不杀。」
陆景声音不疾不徐,平静道来。
顿时之间,一道道充斥杀意的目光,就落在陆景身上
难以想象的鼎盛气魄顷刻之间压落而来,几乎想要叫陆景压垮
那刑部侍郎郑元朝前走了几步,只是陆景怒声喝道「陆景李雨师曾经跪地求饶,十余位将军求情,莲厄大师拦你,你皆不为所动,无视律法,拔剑杀人。如今,你却说你不得不杀」
李雨师乃是
少柱国胞弟,这般人物说杀就杀,若是寻常人的人命在你眼中,岂非一文不值」
郑元高山大喝。
陆景却随意瞥了他一眼,道「我便是觉得,李雨师的命,不比我的命贵上多少,我才怒而杀他。
这位大人,你可知道李兩师前来杀我,不论成功与否,与我而言便是一桩死局」
陆景目光掠过文武百官,低声道「因为李雨师手握权柄那是玄都李家三公子,便可屡次杀我因为李兩师出身高贵,便觉得我这等白身,不要落于他掌中受他掌控,否则便要杀我。因为李雨师在这朝中,有位居云端者照拂,他前来杀我,我却不能杀他。便如我所言这件事情不论结果如何,对我而言皆是死局。他前来杀我,我若力有不敌,便会横死当场,我死之后这位大人,你可会在这朝堂上为我鸣冤,让李雨师偿命」
郑元正要说话。
陆景却又摇头道
「我一介白身,便是有些天赋,也不曾成长起来,我生死与否,对这太玄京中的事,并无影响,我的性命也许会沉入尘埃中,犯不起什么波澜,郑元大人听闻我的事,也许只会一笑而过。李雨师前来杀我,若我跪地求饶,我是否能够不死」
「李雨师前来杀我,我有些底蕴,拔剑自卫,才有了这一线生机。我追杀于他,也曾给过他机会,只要他们不再杀我,我便不会杀人可他们却要逼我放下胸中气性,却要辱我手中之剑,却要令我心中浩然气魄生出瑕疵,要让我成为废人
而在这之后,李雨师依然会前来杀我。
陆景身上猛然间,一股浩然气魄绽放金光,原本压在他身上,让他觉得无比沉重的威压几乎在瞬间,就被这浩然正气抗衡。
陆景变得越发轻松起来「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杀李兩师,不杀他我气性难平,不杀他往后也许会有许多人因他、因我而死。
朝中百官顿觉匪夷所思
他们看着陆景,眼中满是不解
盛如舟和钟于柏也皱起眉头,望着陆景。
他们方才为陆景求情,只说陆景年少冲动,意气行事,愤而杀人。
可现在的陆景,却坦然说自己不得不杀李兩师,言语之间,并无提及「冲动」二字
而那郑元却冷笑一声,道「律法之下自有雷霆,又岂容你狡辩,李雨师事后要杀你,你报官便是,大伏律法自然可以护持于你,惩处恶人,你难道不信大伏律法明明是私刑杀人,又为自己套一个不得不杀的说辞,就能够逃脱雷霆之裁」
郑元话语至此,又转身像上首珠帘之后的圣君行礼。
他正要说话。
陆景深信大伏律法。
陆景却道
「正因如此,我在典籍中看到先例,大伏有佩剑白衣,可镇不平诸位大人,陆景虽为少年,心中却有凌云志,自觉可持大伏雷霆律法,也觉可着白衣,配长剑。
今日我参加殿前之试,夺其优胜,便想要效仿先例面圣取白衣」
陆景徐徐道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可听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山岳崩灭,河流决堤
文武百官看向陆景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一位狂安而又不知轻重的少年。
方才高声质问的郑元,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怔然之间注视着陆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