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丝毫没有因为声音哽咽而模糊不清,脸上的泪水更是没有停顿过,即使如此,那杨氏老者依然威武的坐着,纹丝不动,一股无法言语的决绝气势冲天而起。
数百宾客暗暗点头,老戏骨就是老戏骨,知道什么时候要收敛,什么时候要爆发,很是懂得控制情绪。就这无声的愤怒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那只会指着天空怒骂的傻逼。顺便认真打量那个杨氏老者,你明明是杨氏的旁支中的旁支,一直就在冀州,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一个白衣男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嘴角流淌在了衣衫之上,他却浑若未觉,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低声道“我家原本有三百七十六人,其中男丁一百五十二人,在朝中为官者九十六人。有的曾与杜预一起注解缙律,有的曾跟随赵俨官吏扶风,有的曾与陛下出征四方,有的曾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有的曾教化万民。然后,他们有的被乱刀砍死了,有的成了京观,有的在集体农庄之中忍受折磨。”那白衣男子盯着手中的酒杯,眼神之中没有一丝的恨,也没有一丝的痛,唯有对世界不公平的绝望。“我以前喜欢穿红衣服的,现在我只穿白衣服,什么时候胡问静的鲜血染红了白衣服,我什么时候才能穿上我最喜欢的红衣服。”
周围无数人掩面痛哭“好一个孝子”这才叫演技不需要动作,不需要激昂的声音,只要靠眼神和台词就秒杀了流浪小鲜肉,只是你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了你爹就在这里坐着,要不要问问
一声轻轻地笑声从一角传了过来。一个青衣男子缓缓地站起来,从怀里取出半截金钗,轻轻地抚摸着,如同抚摸着情人的皮肤。他欢喜地笑着“清文,我的清文,殷大师终于出山了,我一定会杀了胡问静,带着你回到荆州的。看啊,我家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呢,还有你家,我看到你爹爹和你奶奶了,他们一定很高兴我带着你回到荆州看他们的。”
周围无数人继续掩面痛哭,这个剧情就恶心了,情圣的设定应该用在后花园之中,那里女眷多,年轻貌美且喜欢死了爱人痴情不改的情圣的女孩子超级多,跑到这里恶心人就不怎么好了。众人掩面哭泣“好一个痴情种子。”王八蛋,说好了这里都是门阀阀主与核心人物的,谁把小菜鸟带进来的
数百宾客中好些人不服其余人的演技,大家都是顶尖门阀中人,血统一样高贵,凭什么你们出风头而我们只能做配角掩面痛哭可是从洛阳、司州、荆州等地逃出来的门阀子弟少之又少,本地冀州人与胡问静的血仇可不怎么深刻,继续胡扯与洛阳荆州有关又不怎么吸引人,如何是好
有人忽然掀翻了案几,扑在地上嚎啕大哭“我曾奶奶一百零三岁啊依然身体倍棒,每天吃一斤羊肉,三斤韭菜,一只鸡,我从小是她养大的,我还指望我的孙子也能在曾奶奶的膝下承欢”他用力地敲自己的头,凄厉地叫着“可是自从胡问静搞了集体农庄,冀州到处都是减租减息,这是我家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田地,凭什么要减租减息有贱民不讲理,跑到我家中大闹,可怜我那一百零三岁的曾奶奶啊,就在贱民的吵闹之中得了大病,就这么去了”
无数人同情地痛哭,你丫直接放大招,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来一段“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众人无奈之下唯有抱头痛哭,这次的表演就让给这些人了,他们做龙套好了。众人捶胸痛哭“该死的胡问静丧心病狂,杀死我中原名士无数”“胡问静摧毁我华夏文化,其心狠毒”“胡问静心中无父无母无君无父,胡问静不是人,禽兽不如”
大堂中哭声震天,一群仆役坚决眼观鼻鼻观心,宴会之中哭嚎是常有的事情,要习惯。
殷浩看着混乱的大堂,对众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不就是想要逼他出兵征讨胡问静吗胡问静看似对冀州门阀没有多大的影响,但是正如那哭着曾奶奶亡故的门阀中人所言,胡问静的集体农庄掀起了冀州兖州各地的减租减息运动,哪怕与胡问静的地盘不相邻,不认为百姓会逃到胡问静的地盘上去的门阀依然不得不在大势之下开始了不情愿的减租减息。这减免的每一个铜钱都是门阀的鲜血,冀州门阀中人岂能不怨恨胡问静杀了胡问静符合冀州门阀的报复心,符合夺取天下权力的野心,杀胡问静是冀州门阀的一致意见。
殷浩淡然笑着,他丝毫不畏惧胡问静,一个没有才学,不懂得天地至理,不懂得阴阳五行的人凭什么与他斗只要他出手立刻就能杀得胡问静片甲不留。天下第一人收拾一个小文盲就该如此。
可是,殷浩不想这么快收拾胡问静。
胡问静狂妄悖逆丧心病狂竟然敢以下犯上杀天下名士,该死罪该万死车裂五马分尸
但是杀了胡问静之后,谁给殷浩做打手
殷浩望着大堂中表演行为艺术的一群门阀中人,心中深深地鄙夷。这些人都没有才学,也没有品德,不然何以会怕了胡问静这些依靠祖宗和家族余荫而坐在这里的蠢货全部不堪用。他很想指着这群人怒吼,垃圾不要误会,我是说你们都是垃圾难道对付胡问静,对付胡人,对付司马越,对付无数小门阀小毛贼都要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