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才是小丑(3 / 4)

中收集到的安徽地区的地主租簿中,赖租、不交、赖迄之类的批语层出不穷。在一家胡姓地主家的租簿上,写有很多类似这样的批语欠二升、赖三斤、此佃不好,年年要少、只纳这些,屡讨不交、此佃狠”

“有的定额95秤只交65秤,后面批一恶字”

“黟县孙居易的租佃帐簿中随处可见言定补来、言明年补之类的批注,但后来大多数都没有补交,甚至还产生不少新欠。譬如某佃户租额是七勺,同治七年的账下,注明实收四勺零六斤,仍言定补足,后来并未补交;到了同治八年,又欠下新帐,言补足,结果还是没补交;到同治九年,反又欠下新帐三勺,仍欠,言定明年补足”

“祁门廖姓地主家的几个老佃户,同样常年欠租不还。佃农汪福在廖家租种田地达30年以上,在他的相应租帐上面,批了一句奸刁之极,另有补充其田甚好,千万勿被佃人蒙惑让谷。这位30余年的资深老佃户,勉强交足租额的次数,不过四五次而已”

“也就是说,无论荒年丰年,租子都不能全部交足,几乎是明清时期佃户们的共识”

胡问静在心中回想着,当时她听课的时候是什么心情来着忘记了,只记得满堂哄笑,没有一个同学把教授说的当真。佃农是最淳朴的,古代人更加的淳朴,周扒皮半夜鸡叫,黄世仁逼死杨白劳,抢了喜儿,什么时候听说过佃农逼死地主老爷的这个教授一定是随口瞎说的。

王梓晴看了呆呆出神的胡问静一眼,很清楚胡问静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故意对那几个佃农道“胡说八道,今年怎么会是灾年,我们前些时日来过,今年明明是个丰收年”

佃农们憨厚的笑着,一点点都没有羞愧惊讶之类的表情,道“今年就是大灾年,你们小姑娘不懂。”挥挥手,继续懒洋洋的看着小孩子在地里捡麦穗,一副懒得理睬胡问静和王梓晴的模样。

小问竹小心的躲在胡问静的身后,这些叔叔伯伯明明在笑着,可是给人的感觉和上次完全不同,好可怕。

胡问静笑了,抓住了小问竹的手。她单纯的认为吴地主定的佃租太高,完全没深入的想为什么吴地主和谯县的其余地主会收取这么高的完全不合理的佃租,她竟然幼稚的以为佃农都是可怜人,是被佃租压迫之下的无奈抗租,想着减租减息,与佃农共同奔向美好未来。

“嘿嘿,做生意要看百年利润。”胡问静想到她教育王梓晴的言语,只觉脸都肿了。

“我上课太不认真了”胡问静后悔极了,要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好好听政治经济学,绝不打瞌睡玩手机画图画。

“清朝人王炳燮就说,苏州地区实际收取的租米,多的也不过达到5、6成,少的才收到3、4成。苏湖足,天下熟。苏州地区田地好,灾害少,地租折扣率仍旧如此,其他地区也就可想而知”

“民国时张扩强曾对地租缴纳问题作过实地调查访问,结论是“在一些地方,无论丰、歉,租子是决不会收足的,问题只是少收多少罢了。

“惯性思维害死人啊。”胡问静仰头看天,后悔的头发都要掉了。从幼稚园就开始接受教育,农民伯伯是最伟大的人,忘记了农民只是一个职业,人有好人坏人,农民同样也有好人坏人,忘记了穷山恶水多刁民,忘记了1949年之后中国人的道德思想才有大幅度提升,忘记了社会前进,道德会跟着前进,忘记了华夏古代从来不存在道德,忘记了华夏古代的农民是士农工商的第二层的阶级,并不是受压迫者,忘记了华夏古代民以食为天,江山社稷首重农桑,忘记了人心的善良是1949年后用子弹和鲜血浇灌出来的。

“原来小丑是自己。”胡问静痛心疾首,鄙视了吴地主半天,没想到自己才是最蠢的,呜呼,面子里子全没了。

“伟大的新中国。”胡问静前所未有的崇拜着建国的英烈和伟人们。

田野间,佃农们还在吵嚷着。

“这是我的田地,你种我的田地交租天经地义而且我还给你们降低了佃租,对你们仁至义尽了。若是你们不交租,就退田。”胡问静平静的问道。

一群佃农见胡问静不依不饶,怒了,纷纷站了起来,围住了胡问静“这是我们种的粮食,是我们一滴汗一滴泪种的粮食,凭什么要交给你”

胡问静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广西博白的魏朝维,租佃田主田土,约定每年租谷十八石,却连年拖欠,总不清还,总共欠下十六石,田主让他退田,他租也不还,田也不退。”

“我是不是该说孔子曰,苛政猛于虎也,吾尝疑乎是,今以蒋氏观之,犹信不对,应该改成刁民猛于虎,吾尝疑乎是,今以胡某观之,犹信。哈哈哈哈。”胡问静得意了,左顾右盼,今日名留青史也。

一群佃农不理胡问静发癫,继续痛骂。

“你浇过水吗你除过草吗你挖过地吗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粮食是你的粮食是我们每天早晨鸡没叫就起床,在烈日之下辛苦了一年才种出来的,你凭什么拿走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有佃农握紧了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