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正在校阅新卒。
新开辟的校场上,数万新卒正在操练。身边一排是将领,一排是文官,倒也排场不小。
李泌的额头看着比以往更凸出了些,光溜溜的。一双眼睛看着颇为凌厉,只是眼袋越发大了。
「要严加操练,只待来年,朕便亲率大军出蜀,荡平逆贼
「是」
这时下面操练结束,不知是谁弄的花活,数万将士齐齐跪下,呼喊道
「陛下万岁」
声浪滚滚而来,气势雄浑。李泌抚须,「赏」「谢陛下」
韩石头靠过来,「陛下,赵三福来了。」赵三福上了台子,走的很快,看着神色肃然。
「何事」李泌问道。
「陛下,北疆军攻破汴京,年胥出降,南周,灭了。
李泌眼角的微笑渐渐变成了鱼尾纹,鱼尾纹渐渐翘起那双老眼渐渐变成了三角形。「那个孽种」
李泌面色涨红,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看向群臣。
群臣有的面色铁青,有的木然「诸卿,莫要忘了长安」
李泌一跺脚,随即回宫。
所谓的宫,还是那个大宅子。至于宫殿,如今还在修建中。
为了修建宫殿,蜀地去年多征了一成半赋税,下面的百姓怨声载道,可官员们却报喜不报忧,说百姓们得知是为了给陛下修建宫殿后,都欢喜不已。
李泌因此洋洋自得,说公道自在人心,那个孽种迟早会众叛亲离。
李泌下了台子,韩石头紧跟在后面,随后是赵三福。
「说」李泌上马。
赵三福策马跟来,说道「北疆军一路攻伐顺遂,最后在颖水前与韩壁大军决战」
最近李泌没少听将领们分析战局,故而对颖水和韩壁都很是熟悉。
「此战韩壁大败,自尽身亡。随后北疆军避开颖水守军,在下游渡河,大败守军,直扑汴京」
「韩壁无能」李泌冷笑。
「是。接着北疆军兵临城下,城中惶然,彭靖等人竟然把年胥一家子绑了,送给了秦王。」
还能这样韩石头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无耻」李泌骂道。
「随后北疆军出击,守军自相残杀,开门献城。
这番话说的简略,可在懂行的人眼中,却处处都值得琢磨,处处都能拿出来当做是教案,教导那些武将。
李泌急匆匆回到驻地,韩石头就听到屋里一阵乱响,晚些李泌出来,韩石头往里面看了一眼。
遍地狼藉。
「陛下,用膳吧」韩石头劝道「身子要紧。
「去太上那里」
太上皇李元在喝酒,还有宫人舞蹈助兴身边两个侍女夹菜喂酒,乐不可支,见到皇帝来了,就斜睨着他道「你许久未曾来看朕,这是遇到麻烦事了」
「你倒是逍遥」李泌坐下,「酒来」有内侍送上酒水,李泌连喝了几杯,面色潮红。
李元放下筷子,叹道「能令你如此的必然是权力。杨松成等人在蜀地是落地的凤凰他不如鸡。那么,可是蜀地之外的消息,那个孽种吗」
李泌拿起酒壶灌了一气,大概是被呛到了,把酒壶一扔,剧烈的咳嗽着。
「陛下保重身子啊」韩石头为他拍打着脊背,那焦急的神色落在李元的眼中,令他不禁叹道「若当初朕的身边也有韩石头这等忠心耿耿之人,你这个逆子想宫变也难。」
李泌
喘息着,又喝了一口酒水顺气。「那个孽种灭了南周」
李元的手一松,酒杯落在了碟子上,呯的一声。他他灭了南周」
李泌点头。
「北辽被他灭了,天下人都说这是天命。如今南周也被灭了大唐数百年的对头都被他灭了,天下人会如何望风景从啊」
李元拍打着案几,大哭几声,「悲哉悲哉朕当死无葬身之地」
「你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给朕想想办法」李泌目光阴冷。
「能有什么办法」李元抹去老泪,「世人愚昧,那个孽种结束了乱世,还灭了大唐的对头,哪怕是乡间的老农也能看出来,这个天下要太平了。阿兄,这是你的护佑吗」
李元仰头看着房梁,「你定然是恨朕这个阿弟,于是便护佑那个孽种步步顺遂你要取朕的性命,只管来啊来啊」
「你疯了吗」
李元状若疯狂,李泌却格外冷静,「他灭了南周,接下来便要回长安。回到长安登基,随后以此大义名分攻伐蜀地」
「放那些人回去」李元低头,眼中的疯狂之意渐渐消散。
「谁
「阿兄当年为何倒台,咱们的谋划是一回事,他自家弄那些革新得罪了天下人才是根源。那些人跟着咱们来了蜀地,放回去」
李元目光炯炯,「孝敬当年之死除去你我父子,那些人难道就没有罪责他们会担心那个孽种的报复。一旦回归长安,你说他们会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