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惮咱们势大」方崇早就看出来了,但却不在意,「可朝堂上就是两股人,不是咱们,便是孙石那伙人。孙石心灰意冷,韩壁被咱们压制的无法动弹。陛下别无选择」
彭靖点头,「新政失利,看似咱们在作梗,可咱们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
「地方豪强,权贵国戚,多少人靠着那些祖宗规矩吃了个脑满肠肥。陛下令孙石行新政,便是想砸了那数百年来的铁饭碗。那些人会甘心」
方崇眼中多了不屑之意,「说起来,咱们也只是那些人的代表罢了。陛下知晓这一点,刚开始还想用孙石的强硬去砸烂那个铁饭碗,可没想到的是,那些人与官吏联手,扭曲新政,无论孙石弄出了什么方略,尽皆变成了害民之举。新政不败,老天都不答应」
「若是天下大势不变,陛下自然会偃旗息鼓。可北辽没了。北疆秦王做大。若是如此也还好。可石忠唐起兵清君侧,大唐内部风起云涌,接着秦王自爆身份,起兵讨逆那阵子,朝中君臣都在翘首以盼,恨不能大唐重演陈国末年那一幕。如此,大周还能分一杯羹。」
上次北征便是这种思潮下的产物,结果羹汤没分到,反而被毒打一顿。
「若是秦王与石忠唐势均力敌也罢,可道州败退后,秦王一统大唐之势不可阻挡。」
彭靖喝口酒润喉,唏嘘道「南疆那边有三州乃是当年大周的疆域,只是唐初时被大唐占了去。陛下一直记着此事,故而支持北征。」
「拿下三州,大周便有了屏障,大唐以后想攻打大周就难了。」方崇说道。
「此次老夫领军,便是以夺取三州为目的。」彭靖眼中多了精光,「秦王文治武功令人赞叹,但却有个毛病。」
「什么」方崇看似不经意,实则耳朵高高竖起。「杀俘令」
「杀俘令」
「对」彭靖说道「若是他愿意招降叛军,此刻怕是早已兵临清河了。」「可正是杀俘令,才给了大周机会」方崇笑道。
「是啊」彭靖摇头,「秦王执拗,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叩叩叩
外面有人
叩门。
「何事」方崇问道。
「二位相公,宫中来人。」
门开,一个内侍出现在门外,他走进来。「二位相公,陛下召见。」
「可知何事」方崇问道。「急事,军国大事」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饮酒的韩壁也接到了宫中的吩咐。当他到了皇城外时,已经有不少重臣到了。
彭靖二人急匆匆赶到,方崇先看看那些军士,发现依旧是那些人,心中一松。若是皇帝重病倒下,宫中必然会加强戒备。
「谢引弓来了。」
谢引弓疾步走来,「诸位,请随咱来。」众人跟着他进宫。
到了殿前,就见里面灯火通明。
皇帝正在看着地图,从背后看去,竟然有些萧瑟之意。「见过陛下」
众人行礼。
皇帝并未回身,手指头在地图上划拉着。「从汴京到永州有多远」
永州是南疆与大周的边境州。「远,又不远。」
皇帝的声音听着有些飘忽。
「从朕束发受教以来,便得知永州等三州当年曾隶属于大周。唐初时,被大唐大将岑华夺了。永州等三州多山,易守难攻,若是在大周手中,便能遏制大唐对大周的野心。朕,无时不刻不在想着把它们夺回来。」
「王卿与秦王达成联手之议,朕以为这是个机会,兴奋欲狂。可这,终究是一场梦。」皇帝回身。
「陛下」韩壁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年胥看着他,眼神木然。
「一月,秦王大败石忠唐,石忠唐仅带若万余骑逃回了清河。」群臣「」
皇帝的声音依旧平静传来。
「石忠唐,要完了。大周,无需出兵"什么联手夹击南疆军之议,顿成笑谈。
彭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怎地败的这般快」没人回答他。
皇帝有些心灰意冷的摆摆手,「朕,累了。」但群臣却不动。
韩壁走了出来。「秦王是猛虎」
他难得没有讥讽彭靖等人。
「王相去商议联手之事,他不置可否,这不是他在轻慢大周,而是,他觉着压根就没这个必要。」王举的老脸红的像是猴子屁股,仔细回想了一下,秦王当时确实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意思。
仿佛是在说就这方崇却如释重负。石忠唐要完蛋了。
也好,大周不用出兵。
如此,老夫的北征大概率便是大周对外征伐的绝唱。败也好,胜也好,再无人能证明自己比老夫更强。他心中一松,看了韩壁一眼。
韩壁的眼中怎地好像有悲怆之色他这是何意
方崇讶然,也有些好奇,心想莫非是韩壁想致仕韩壁刚强,若非他在,保守派早已一统朝堂。
好事啊方崇暗喜。韩壁走了出来。方崇垂眸。「陛下」韩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