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连绵多日的大雨浇透了乾州城。
当初叛军攻破乾州后屠城,几乎杀光了城中的百姓,仅存的数百人也大多离疯不远了。而叛军也怕自己的兽行留下证人,干脆把那幸存的数百人尽数迁徙去了穷乡僻壤。
但城池总得要有人固守吧
这不是要塞,而是以民居为主的城池。每当夜里,城中便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声响,时日长了,守军胆子小的连门都不敢出。
守将方旭觉得长此以往不妥当,就上书石忠唐。石忠唐一看也不以为然,令人迁徙些百姓过去。
虽然乾州屠城的细节外界不得而知,但消息却是知晓了。故而一听要迁徙去乾州,南方百姓打死都不去。
你弄死我好了
几番折腾后,地方官再度请示石忠唐,石忠唐见这些人办点事都办不好,大怒,随后令迁徙异族人去乾州。
这个决定赢得了所有人的赞美。
当初从异族招募勇士时,石忠唐可是许诺要让所有人去享受那个花花世界。如今,你等先去乾州享受吧
就这样,八千余异族人迁徙来了乾州。
异族人和大唐人的生活习性截然不同,没多久,乾州城就越发脏污了。
方旭顶着大雨站在城头上,看着黝黑的远方,对身边的副将廖达说道“大王令我乾州撤离一半人马,可北疆军势大,若是如此,乾州不堪一击啊”
廖达说道“大王想来会有考量的吧”
方旭心中憋屈,“如何考量建州丢了,越州丢了,本该谨守乾州、洪州一线可大王这般处置哎”
哪怕是雨水再大,方旭也不敢违背石忠唐的吩咐,当即令麾下分出一半,而且是最精锐的一半撤离。四千人缓缓出城,朝着南方去了。
“老子只能在此等死了。”家眷都在清河的方旭苦笑道。廖达叹道“乱世人不如狗。”“哒哒哒”
数骑疾驰而来,进城后,没多久就换马再度南下。方旭问道“是哪里的信使”
有人去问了,回来禀告,“是密谍说是有消息送去清河。”
“连歇息都不肯,这是十万火急啊”
这场大雨令石忠唐赢得了喘息之机,但大雨挡住了北疆军南下的同时,也挡住了他的大多部署。比如说那些刚招募的异族勇士,就没法继续操练。
比如说派去征集粮草的人马就只能蹲在军营中发霉。唯一没挡住的便是杀人。
回到清河的石忠唐化身为杀星,手下不断罗列名单,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斩杀,抄家。“不少啊”
石忠唐看着抄家的收获,第一次生出了做劫匪也颇有些前途的念头。
贺尊笑道“是不少,还有许多都进了库藏。不过大王,此等事不可为常。”“本王知晓。”
这是偏财,偏财发多了没好处,这一点石忠唐清楚。仓库里铜钱堆积如山,另一侧是金银。
石忠唐拿起一锭金子,问道“这场雨,那些老农怎么说”贺尊说道“最多两三日便要停了。”
石忠唐默然良久。
晚些,他召集麾下议事。
“精锐要尽数撤离到松州、尚州一线,等待本王的大军。”
兴许钱财能令人倍儿精神,石忠唐久违的目光炯炯,意气风发。“是。”
魏明想弥补自己以前的过失,便吹捧道“大王示敌以弱,集结精锐于后,等待给李玄重击的谋划,臣回去想了许久,越想越觉着精妙。”
当一人开始拍马屁时,在场不开口的人便是异端。于是谀词如潮。
石忠唐眯
着眼,越发圆润的脸上看着多了不少惬意。稍后,群臣散去。
魏明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去了值房。
进去后,魏明冷冷的道“大王对我越发冷淡了。”
换了别人,若是献上屈不,是献上马屁,石忠唐少说也得夸赞几句。可今日他却一言不发。
一个心腹说道“大王就不但心咱们反目”
“当初担心。”另一个心腹说道“当初兵败后,大王急着收拢人心,对副使颇为优渥,仿佛忘记了那些事。可这阵子大王稳住了阵脚,又变了脸。”
“北疆军兵力不足,这是个问题,大王有恃无恐啊副使,咱们该做些什么了”
魏明眯若眼,“如今大王心腹依旧在,我等只能蛰伏。可若是不想个法子让大王放下戒心,我担心,他会悍然动手。”
“那要不献忠心”“难”
魏明咬牙,“我的阿妹国色天香,大王曾流露出收纳之意,只是我不舍,也不肯”,他冷笑道“一个异族,也配肖想我的阿妹呸”
转瞬,他叹息,“时也命也,我若是不测,阿妹也逃不过石忠唐的掌控。罢了,我这便去这便去”
他起身,脚步有些蹒跚。“大王,魏副使求见。”
石忠唐正在处置公事,闻言眯眼看着门外。魏明便站在那里,看着颇为恭谨。
随即他被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