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脱形了”
十日不到,朱伟须发皆白,脸颊的肉几乎都没了。眼窝深陷,颧骨高耸。
朱伟被家人架着,看着皇城大门。
他喘息着,“当初老夫便是从这里进去的,今日,老夫又来了。”
大儿子落泪,“阿耶,回家吧”
“不”朱伟摇头,“老夫一生为官,临了临了,总得给自己一个了结。”
上衙的官吏们陆续来了。
看到朱伟,大多神色暗然。
也有极少数人看着颇为轻松惬意。
死道友不死贫道,多死一个高官总是好的。
如此,大伙儿才能步步高升啊
“宣德帝在时,大唐国势煌煌,到了武皇时,依旧能镇压四方。彼时武皇雄才大略,一心想压制宗室权贵,可终究功亏一篑。”
“阿耶”朱伟是老油条的性子,从不肯得罪人,可今日这番话,却有戳皇帝肺管子之嫌。
“人要死了,会格外清醒。老夫此刻看到的是身后事。”朱伟一双眼珠子有些诡异的红,脸颊也渐渐泛红。
“老夫虽在礼部,可也看到了天下风云在变幻。民以食为天,耕者有其田。这是天下根本。可如今各处兼并田地愈演愈烈,流民越来越来多这便是柴堆,越来越高的柴堆”
“他这是在上遗疏”一个官员惊呼。
重臣要去了,多半会上一份遗疏。这份遗疏是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以及对这个国家最后的进言。
还有便是身后事的安排,比如说儿孙。
可朱伟没有选择上遗疏,而是来到了皇城外,用这等方式把自己最后的话告知皇帝,告知,这个天下。
“这个天下根本在于百姓,帝王可役使百姓,但却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只要能填饱肚子,百姓总是善良的。”
哒哒哒
远方,那队骑兵进城了。
一块露布在秋风中猎猎作响。
“大捷”
皇城前,朱伟的面色越发红润了。
“农人尚且知晓要想牛犁地,就得喂饱它们。大唐的帝王,大唐的肉食者们知不知晓知晓。只是他们无视了百姓。
老夫想说流民越来越多,那个柴堆越发的高了,而不知收敛的你等,便是在不断尝试点燃这个柴堆的蠢货。你等,想烧死自己吗”
他喘息着,摆脱了儿孙的搀扶。
在那些人冷漠的目光中,冲着皇城行礼。
“大唐再这般下去,必然会衰微,当那些流民揭竿而起时,这个天下,就要乱了。北辽在侧,必然会马踏中原。老夫,仿佛看到了”
朱伟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老夫仿佛看到了烟火笼罩长安,帝王惶然遁逃陛下,还来得及,这一切还来得及啊陛下”
他张开嘴,吐了一口血。
“阿耶”
“朱公”
朱伟苦笑,“老夫仿佛看到了北辽铁骑在长安城中狞笑陛下,保重”
时辰到,皇城开门。
官吏们刚准备进去。
就看到朱伟倒在了儿子的怀里。
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苦笑。
“大捷”有人高呼。
他眨巴了一下老眼,“大捷”
“北疆攻破龙化州,三万北疆军击败八万北辽铁骑”
轰隆
皇城前,恍若响起了一记惊雷。
“阿耶”
朱伟的儿子抱着他,缓缓跪下。
朱伟嘴角颤抖,“大捷”
一个孙儿跑过去看了露布,回来跪在他的身边,哽咽道
“大乾十二年八月,北疆节度使杨玄领军三万,大破北辽龙化州。与八万宁兴援军对峙,击退之。秦国公告知天下一唐,当五胡”
“果真”
朱伟勐地抓住了孙儿的衣领。
“真”孙儿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头。
朱伟的眼珠子勐地往外瞪,嘶声再问道“果真”
这是临去之前耳朵坏了吗
孙儿大声道“果真,我都能背下来了。”
朱伟突然苦笑,身体随着笑声颤抖起来。
“哈哈哈哈”
“阿耶”
朱伟止住笑声,他突然哭了起来,大声嚎哭,声音渐渐细微。
“北疆破北辽,老夫本该欢喜。可主弱臣强,取祸之道”
“阿耶”
“阿翁”
朱伟指着皇城大门,咽喉里咯咯作响。
“老夫后悔当年进了进了,这道门。”
龙化州被破了。
兵部官吏们面色惨白。
不知兵的还在说什么杨玄这般下去,迟早死路一条。
重臣们神色凝重,自发聚拢在一起。
“此事重大。”杨松成沉声道“龙化州一破,杨逆竟然能一窥宁兴。数百年来,北辽第一次面临如此危机。这不是一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