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多,他们自己都不够分,如何肯让人来分一杯羹”
“我把这叫做垄断”杨玄喝了一口酒,“一个阶层为了垄断当下所能攫取的好处,去隔断上升到这个阶层的通道,这便是垄断。”
“垄断。”韩纪笑道“在老夫看来,这更像是贪婪这群人,贪婪如兽类,如饕餮。”,他突然一怔,“郎君在太平,在陈州开办学堂,学生大多是平民子弟”
难道,郎君从那时开始便在着手尝试去解决这个问题吗
杨玄微微颔首。
韩纪心中激动,“老夫果然没看错,郎君”
娘的这个老东西,是想说我老早就有野心吗
杨玄干咳一声,韩纪坐正了身体,目光炯炯,“若是百姓能进入那个阶层,就会成为一股势力,搅乱当下的局面。到了那时”
“世家门阀的势力会逐渐瓦解,权贵们的固有格局会受到冲击。而我,更想干的是”杨玄仰头喝了杯中酒。
“把那些自以为神灵的蠢货,从神龛中给拉下来,再踩上几脚,让他们和地里的蛆虫一起翻滚。让天下人知晓,这个世间,所有人都是一个样,谁也不比谁高贵”
“这”韩纪有些震惊于杨玄的态度,“若是如此,便是翻天覆地了”
杨玄笑了笑,“若是不改变这一切,就算是你韩纪做了宰相,你可愿意让平民通过科举上位”
韩纪面色严肃的想了许久,良久,艰难摇头,“老夫怕是难”
“你在想甚么”杨玄看着他问道。
韩纪缓缓说道“老夫在想,若是放了他们上来,老夫的儿孙怎么办天下的官职就那么多,他们上来了,本来能门荫的老夫的儿孙,怎么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能如此想,别人呢那些传承了多年的世家门阀会作何想”杨玄拿起酒壶仰头就喝,酣畅淋漓。
“那郎君的意思”
杨玄把酒壶放在案几上,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渍,目光睥睨,“我要砸烂那一切”
“中丞。”
孙彦来了,作为降将,他在北疆没有任何根基,唯一的依靠便是廖劲。
廖静在书房,孙彦注意到他看的竟然是兵书,心中不禁黯然廖劲再也无法骑马了。
“嗯”廖静轻哼一声。
孙彦心中一跳,欠身而立,“杨副使那边砸了许多粮食,如今市场上的粮价被压下了三成。城中百姓蜂拥而至那些豪强在冷眼旁观。”
“三成”廖劲把书卷放下,揉揉眉心,一个仆役过来,给他揉捏着肩膀。
“是。”孙彦偷瞥了廖劲一眼,“不知杨副使从何处弄来了那么多粮食。如今许多人都担心”
“担心什么”廖劲摆摆手,仆役告退,“担心粮食不够”
孙彦点头,“是。”
“一群蠢货”廖劲摇头,讥诮的道“是他娘子和豪强们的争执开的头吧”
“是。”孙彦说道,“就是为了三十余万钱的粮食,杨副使的娘子骑虎难下。”
于是杨玄就赤膊上阵了。
“杨玄若是维系粮价,那么是意气之争。可他却打压粮价
老夫不能出面,他如今几乎便是北疆的掌控者。
北疆的掌控者竟然为了意气之争,与豪强们打了一场粮价战,这是想说相公的眼瞎了,还是想说老夫是个白痴”
孙彦心中一震,“中丞”
廖劲冷笑,“打压三成粮价下去,谁受益
要琢磨一件事,就得看此事谁受益,谁吃亏。
老夫虽说不知晓他背后的谋划,可此事受益的是百姓,吃亏的是豪强
豪强每年都必须贩卖一批粮食,否则烂在仓库中,那些贪婪的蠢货能活活心疼死。
三成粮价压下来,他们舍得卖
老夫敢打赌,那些蠢货舍不得
可等百姓家中粮食足够多时,他们的粮食卖给谁”
孙彦心中一震,“可那要多少粮食需要多少钱”
廖劲摆摆手,孙彦告退。
等他走后,廖劲令人把自己架到院子里。
“郎君,太晒了。”管事劝道,“还是屋檐下凉快些。”
“那些豪强此刻就被杨玄丢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一群蠢货偏生不知晓,还洋洋自得。”廖劲抬头,“老夫只是来感受一番被暴晒的滋味。”
“热”廖劲摸摸头发,觉得头发丝都在发烫,“那些蠢货以为杨玄没钱三大部多年的积累,加起来堪称富可敌国。
相公当年默许了杨玄吞下那些钱财,一直没见杨玄动用。
相公还嘲笑他是个守财奴。
事情久远,老夫都差点忘记了,那些蠢货就更不用提。
杨玄手中握着这么一笔巨财,砸下去粮价
老夫敢打赌,收拾那群蠢货只是杨玄顺手而为,可那群蠢货还如临大敌”
他摇摇头,“娘的,太晒了。”
他怔怔的看着地面,“那小子是想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