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己逃出去,再与阿纵相会。”李明月道。片刻后,又说,“希望阿纵能等到那个时候。”
秦戎吸一口气,眉尖深深拧起。
他没告诉妻子。这会儿,自己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二十七日时间,扣除先帝宾天消息传出的时候,余下日子,依然足够秦纵赶回京城。
他现在,没准儿已经在京外了。
秦戎的猜想,还是出了一点岔子。
事实上,此时此刻,秦纵正看着将自家团团围住的金鳞卫。
他面上有伪装,非亲近之人,无法知晓他身份。
但是,他也无法进入被金鳞卫包围的秦府,见到父母,乃至将人带出。
秦纵深吸一口气,到底不曾冲动。
这会儿露面,才是合了殷玄心意。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接下来要如何做。
秦纵压下心中焦灼,转身离去。
一路恍惚,来到城外。
秦府的状况已经被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们倒不知道,会有这等场面,是因为皇帝要娶秦家小郎。他们的猜测要更寻常一点,议论着莫非秦府终究要走上武将的老路,为天子不容。
秦纵听在耳中,面色变换。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该、不能反驳。然而秦家几代都一心家国,倘若他不曾重生,父一年以后便要战死沙场,凭什么要受这等污蔑
秦纵情绪极糟。他到底要说一句,“许是其他缘故”,这会儿,却听人道“倘若当真如此,他们便不会只把秦府围住,而是直接把里面的人带走、下狱。”
是一个略有熟悉的嗓音。
秦纵一怔,侧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张见过多次的面孔。
因对方一句话,旁人纷纷恍然,应道“正是这个道理。”
“话是不错,但这也没法解释”
“你说呢。”那人不曾参与后面的讨论,而是直接来看秦纵,露出一个隐约的微笑。
秦纵喉结滚动一下,哑声道“正是。”
“究竟是什么缘故,过上几日,便有分晓。”对方迈步而出,走了两步,又看秦纵,“你要出城否”
秦纵面皮紧绷,心中微微警惕。
“与人结伴,旁人便不会觉得,此人心中定然有事。”男人又说。
秦纵瞳仁蓦地缩小,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他仍有一些不确定,毕竟对方并未直白开口。可是,他这么说,难道
“再不走。”对方道,“我可要赶不及了。”
秦纵深吸一口气,往前。
他握住从前裴钦赠予、后面一直被他带在身上的短刀,预备一旦事情有所异动,便直接出手。
他问身侧男人“您认得我”
对方语气闲散、随意,说“你也认得我。”
秦纵说“不。”
不是不认识,而是这两件事并不相同。
他认得男人,是因为对方是他重生之后第一个与他讲话的人。过往一年中,他无数次去对方的摊子上喝茶。两边的关系算不上十分亲近,但也不是迎面相逢,连人都认不出的地步。
可对方呢
不用多解释,观澜听懂了秦纵话音中隐含的意思。
他瞥过身侧青年一眼,没说,这是对方那与身体格格不入的灵魂实在太显眼,到了龙君完全无法忽略的地步,而是道“你这会儿是江湖客打扮,但你走路的姿势,还是军中模样。”
秦纵没料到,自己会听到这么一个答案。
观澜又道“再有。你这会儿的绑腿,和我当初还给你的钱袋,是同样的布料。”
秦纵“”钱袋布料
他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绑腿,抽一口气。
观澜沉吟,再说“你贴的胡子的确逼真,但是,你只改动了面容,并未改动手上茧子的位置。”
秦纵吐出一口气,心服口服“我知晓了。”
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秦纵此前也无数次领会到这点,但当下,他感触更为深刻。
自己以为天衣无缝,骗过城前护卫,也骗过秦府前金鳞卫的乔装,在茶摊老板眼里,竟是一眼就能被看透。
服气之余,他却还是要问“您方才那样说,是当真这么觉得”
相信秦家忠勇,认为眼前状况,定有其他缘故。
秦纵心情缓缓复杂。可是,观澜竟又给了他一个全然出乎意料的答案。
“不是。”观澜道,“只是睿王为君,天下必起祸事。”
秦纵“”他错愕、不可思议地看向观澜,同时警惕四顾。
作为亲身经历过未来的人,秦纵当然知道,观澜的话是真的。但是,观澜如何得知
不。以殷玄前面那些表现,他看在眼中,得出这般结论,并不奇怪。
但是,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直白说出口
秦纵近乎要拔刀了。不是对观澜,而是担心有人听到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