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繁星如梭。
雁栖湖边站了数万人,巨大的舞台上漆黑一片,白色的身影落寞的走下了舞台。
静。
只有风儿吹动湖边野草的沙沙声,以及人们轻声抽泣的声音。
“爸爸,安爷爷是个英雄,是我们值得敬爱的人。”
一个孩童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老爷子是英雄”
不知谁突然说了一句,瞬间引起了整个雁栖湖人们的共鸣。
“是英雄”
“英雄”
数万人开始呐喊着,回声激荡。
“安嵊森是华洲的英雄,是我们华夏民族的英雄”
“他是值得被歌颂的”
声音一遍又一遍。
丁云松走上了舞台中央,眼眶红润。
台下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
丁云松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背后的这位老同志,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和无奈,像你们所说,他是个英雄,值得我们歌颂,值得”
滔滔不绝的演讲开始,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听。
陈岚跑到一棵树旁,伸手撑在树干上开始大口的呕吐着。
这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燃烧自己演唱的一首歌曲。
原来,情绪到了一种极点,真的会让身体发生强烈的变化。
这一刻陈岚突然想到了他。
那天他在山顶吐出了鲜血,而那时的他,心中到底承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啊。
一只手扶在了她的肩膀。
陈岚回头,是他。
此时他的眼中泛着光,脸上带着笑。
陈岚隐隐的感觉到,江洋的身上仿佛又有了一些变化。
曾经的那种戾气消失了。
他还是他。
那个曾经熟悉的男人。
陈岚突然放声大哭,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抚摸着她的后背,头发,如同安抚一个孩童。
二人紧紧相拥。
雁栖湖的风有些凉了,两个人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湖边的舞台上,是丁云松郎朗的声音,煽动着人民群众的情绪。
话中提到了安嵊森当年如何守护这寸土地,我们该如何去敬仰他。
也提到了华洲此时正在重塑琼华山,要把安嵊森和槐花刻成雕像,就放在琼华山顶
人民群众的情绪愈发高涨,呐喊着“英雄”二字。
至此,老爷子的一世英名守住了。
在华洲,在华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
他不再是土匪,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民族英雄。江洋和陈岚对视一笑。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携手共同完成一件事,这也是一件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事。
他们成功了。
名声在,人走了。
这或许对于华洲人民来说是个插曲,但对于江洋和陈岚来说,对于安嵊森和那七个女儿来说,都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
至于他们是否忏悔,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警醒。
重要,但此刻也不那么重要。
两个人都太累了。
江洋累,陈岚也累。
累到想尽快逃离这里。
逃离丁云松的声音,逃离这些人民群众的声音,逃离这个到处写满了“民族”与“仇恨”的雁栖湖边。
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再去看那个舞台一眼。
他拉着她的手离开了这里,回到了老爷子留给他们的那所院子。
安槐景。
东园主厅内。
安嵊森的黑白照片立于桌上。
江洋和陈岚双双跪于前方,行了礼,点了香。
陈岚转头看向那个男人,发现他身上的那团沉重的“黑云”不见了。
这半年多来,江洋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或许表面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陈岚看在眼里心知肚明。
仇恨的种子太深了,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走火入魔一般的做着一件件,一桩桩的事。
他变得有些陌生,像是另外一个人。
直到此刻,江洋心中的结才算打开了。
下午的首映礼上,陈岚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知道当再次看见他时,一切的一切都回来了。
他还是熟悉的那个他,那个眼睛里似乎能看到繁星的他。
夜。
二人相拥而眠。
男人紧紧抱住女人,像是孩童抱住母亲那般,一刻也不撒手。
窗外的月光很亮,照在了卧室里,照在了熟睡男人的脸庞。
陈岚脸上露出了笑容。
眼神里有爱意也有宠溺,但更多的,似乎是比之前还要多的坚定。
这一晚,江洋埋在陈岚的怀中睡的很香很甜。
他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