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是个很好骗的傻子。”
言下之意,柳豫被这群自家的东宫官员当成了傻子,你们帮着青杏国和落魄山牵线做媒的天曹郡张氏,更是傻子,而我陈平安作为落魄山的山主,无形中就成了那个最大的傻子。
陈平安说道“我并不介意给谁锦上添花,而是介意因为自己的出现,导致某些事错上加错,甚至失去了纠错的可能性。”
张雨脚似懂非懂。
张筇好奇问道“陈先生,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陈平安笑道“做事半途而废,不是我的习惯。既然都是借住的客人,那就跟天曹郡张氏合力,帮着洒扫庭院。”
张筇如释重负,抱拳致谢,“荣幸之至。”
近期青杏国庙堂的确比较热闹,先是左庶子作为詹事府左春坊之主官,呈上一份奏疏,建议朝廷禁用“流外人”补缺某些清贵官职。吏部对此不是没有异议,甚至就连同为詹事府高官的右庶子都公开唱反调,坚持官员品行优劣与出身高低全无关系。再就是工部侍郎请求将政务繁重的工部,提升为六部“前行”衙署,为此不惜跟兵部官员在朝堂上大吵特吵起来。而太子殿下的及冠礼,就成了青杏国礼部官员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对于那几场各部二三品大佬纷纷下场、你来我往面红耳赤的争执,你们吵你们的,我们礼部只要办好了这场庆典,就是大功一桩。
青杏国柳氏皇帝确实是年纪大了,不得不考虑起太子如何顺利继承大统的事情了,先前为了让这场观礼显得更有分量,多少达官显贵纷纷离京,舍了脸皮不要,或明示或暗示,不惜花钱都要请人来参加典礼。此次青杏国破例请别国修士观礼的闹剧,很快就停歇下来了,只因为据说会有一位身份依旧云遮雾绕的大人物莅临青杏国。
越传越夸张,一开始是某位德高望重的元婴老神仙,后来是神诰宗祖师堂的某位真君,接下来是云林姜氏某位家族祠堂老人,最后就更夸张没边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据说柳氏请动的,正是那位宝瓶洲大渎两位公侯之一的淋漓伯曹涌
你们青杏国,怎么不干脆说自己请动了落魄山的那个陈平安
在陈平安喊来天曹郡张氏一行人之前。
其中一位太子洗马的金屋藏娇之地。夜幕沉沉,雨打芭蕉。
官员是青壮岁数,当打之年,气喘吁吁翻身下马,意犹未尽,伸手揉捏躺在身边美娇娘的一团白腻,怔怔想着心事。
女子坐起身,伸手挽起散乱青丝,笑问一句,京城都说太子殿下马上就要登基当皇帝了,老爷你是不是就可以升官了
自家老爷可是在那潜邸为官多年的扶龙之臣,等到太子殿下穿上了龙袍坐了龙椅,嘿,天底下有比这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事吗好像没有。她就是不知道这辈子有无那个幸运,能够近距离看一眼皇帝陛下的容貌。
官员斜瞥一眼白花花的风景,约莫是不喜她提及太子柳豫时的神采奕奕,他嗤笑一声,“你也别觉得太子殿下如何了不起,一件衣服而已,脱了衣服,男人不还是男人,女子还是女子。”
她笑得花枝招展,晃得男人一阵眼花,他叹了口气,今夜已经连战两场,已经有心无力了。
等他坐起身,女子便熟门熟路趴在床上,玉体横放,她伸手勾起地上的凌乱衣衫,啪一声,挨了一记打,颤颤巍巍。
她抛了一记媚眼,帮着他穿上衣服,男人扯了扯嘴角,知道她出了屋子就不会乱嚼舌头,“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官场门道,詹事府和两春坊那边,谁稍微丢给他一点大而空的东西,他就觉得是个治国良策了。”
与太子殿下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也就那样。
除了投了个好胎,不能说全无本事,就是虚,书上的圣贤道理那是懂得一大堆的,只是又有什么用呢,金玉其外罢了。
只说右庶子为何跟左庶子唱反调,还不是因为各自出身不同,身后又各自跟着一大帮暂时功名不显的读书人卿相王孙和文学端士也好,苦无出路的草泽闲士也罢,你柳豫当真知道什么叫真才实学几篇拜谒诗,棋枰手谈几局,就知道对方有几斤几两的才学、能够判定对方有无治国良方了半桶水,最喜欢不懂装懂。就像他这个当太子洗马的,只是为了投其所好,私底下研究了多少本棋谱、印蜕,对着那一摞法帖练了多少个字,才写出一手太子殿下最为钟情的簪花小楷
墙头那边,猫着一个无声无息的背剑少年。
天未亮,一辆车驾,参加早朝,车厢内的左庶子大人,低头呵着气,下了场大雨,这段道路泥泞不堪,颠簸得厉害,到了御街那边才会变得平整。马车路过一排起早贪黑的摊子,各色吃食都有,都是等着上朝官老爷们的,摊贩们相互间偶尔闲聊,都会感叹一句,原来当官也不容易。
车夫娴熟停下马车,随手丢了一把铜钱到桌上,兴许是力道没有掌握好,兴许是故意的,几颗铜钱就那么滚落在地。
是老主顾了,摊贩赶忙小跑几步,低头哈腰,照着老规矩递给车夫过去一只食盒,车夫接过食盒,喊了一声大人,再轻轻掀起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