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魏檗来到落魄山竹楼这边,陈山主说有要事相商,有劳魏山君来这边一趟。
陈平安在崖畔石桌旁起身相迎,笑道“老厨子让我帮忙捎句话,能不能在披云山那边买块地,入夏好去那边避暑。”
魏檗疑惑道“就为了这个”
这种小事,何必专门把自己喊过来。
原来魏檗在披云山僻静处置别院一处,建筑精巧,一路迤逦如长卷,其中山君读书处,有卢氏王府旧邸两老松移植于此,树荫浓密如松棚,在树下远眺,每逢白云起于山脚,群峰俱失,仅余南方落魄、仙都等地仅露髻尖而已,宛如一幅米家山雪景图。书堂外有藕花一塘,荷叶亭亭,酷暑时节在这里停舟,投二三西瓜入水,然后就可以午睡,香气染衣,做过白日梦,捞瓜登岸,剖而食之,如冰窖中物,宛如人间无三伏。
陈平安笑着开门见山道“当然还有正事,按照我先生的说法,你们五位宝瓶洲山君的神号,其实可以自拟神号,当然最后还需要文庙那边点头认可,才作数。你和晋山君这边,有没有想法如果有,可以早做准备,我就提前跟先生,还有茅师兄,打声招呼,回头在文庙那边议论此事,兴许可以帮上一点小忙。”
魏檗有些意外,“文庙那边好像没有说这件事。”
事实上,封正五岳、赠予神号一事,文庙暂时还没有对外泄露任何消息,只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文庙至今一个字不提,不代表浩然山巅没有得到小道消息。都说宝瓶洲五岳山君即将拥有神号,外界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文庙始终没有跟他们几位山君打招呼,中岳山君晋青就曾专门飞剑传信至披云山,询问此事,在信上说你跟陈平安熟悉,陈平安又跟文庙关系好,让他帮忙确定一下,如果真有这档子事,你就不用回信了,他晋青好早做准备,打算大办一场夜游宴。如此一来,魏檗都没办法假装没有收到这封信,回了一封,说自己忙,陈山主更忙,关于这件事的真假,晋山君要么自己跟陈山主询问,要么另寻门路打探消息。
“你们要是不提这茬,文庙那边也不会说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平安笑道“由文庙颁布五岳、大渎神号,是礼圣在上古时代订立的规矩,后世沿袭已久,就给当作一条不可更改的金科玉律了,其实在文庙档案那边,不是这么记录的,我们不仔细翻查档案,就根本不知道山君、大渎公侯其实可以自己拟定神号。”
魏檗沉默片刻,与陈平安作揖致谢。
哪怕外界都传他魏檗和披云山,与落魄山关系好到穿一条裤子。
只是这等大事,跟陈平安关系再好,朋友间再不见外,也得正儿八经道个谢。
陈平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起来,“事情紧急,文庙那边催的急,所以我就擅作主张了,与先生说你觉得夜游神号就不错,先生也觉得确实好,属于众望所归,长久以往,对整个北岳地界的山水气运,裨益极多,只说将来整个浩然天下的练气士,他们嘴上言语提及披云山,或是心中起念,又或是山水邸报上边的文字,次数会越来越频繁”
魏檗脸色铁青,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不等陈平安说完,魏山君猛地一摔袖子,劈啪作响,就要返回山君府。
披云山得赶紧传信文庙,就说除了“夜游”,随便给什么神号都可以。
陈平安赶紧一把拽住魏檗的胳膊,强行挽留下魏山君,笑道“魏山君咋个还急眼了,修心养性的功夫没到门不是”
魏檗咬牙切齿道“非要我丢脸丢到文庙和中土神洲才高兴”
陈平安有几分心虚,可能事实上,宝瓶洲鼎鼎大名的北岳夜游宴,如今连青冥天下都有所耳闻了。
何况有个看热闹不嫌大的陆沉在,以陆掌教的一贯脾气,这趟返回白玉京,肯定会帮忙扬名。不行,得提醒陆沉一声,可别连累自己被魏檗误会了。
陈平安拉着魏檗一起坐在桌旁,“真就这么反感夜游”
魏檗冷笑道“你说呢”
陈平安说道“一拳就倒二掌柜,远看是阿良近看是隐官,诸如此类的说法、绰号,一大箩筐装不下,你看看我,多学学我。”
魏檗嗤之以鼻,“做人是不能死要面子,但是也不能死不要脸”
陈平安试探性问道“真不再考虑考虑书上可是说了,大喜之时不可轻易许诺他人,大怒之时不宜答复他人,我觉得这两个说法,很有道理。”
魏檗说道“免谈。你要是没事,我就回了,别觉得我闲,文山会海不是开玩笑的,不谈山外的北岳地界,只说山君府二十四司,我每天都要连轴转参加议事。”
陈平安说道“我之前答应礼圣,要给出一份详细的策略。这段时间除了自己的修行,几乎全部心思都花在这件事上边,已经写了将近三十万字,稍作修改,就会送往文庙。署名可以加上你,如此一来,披云山这边自拟神号,文庙通过的可能性会大上几分。”
魏檗脸色和缓几分,“免了。文庙那边又不是傻子,我这种滥竽充数的勾当,只会贻笑大方。”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