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章 一坛四十年的老酒(5 / 7)

而最后一种,是所有百姓和几乎整个地方官场都不知道,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马家就属于最后一种,明明既富且贵,却名声不显。只有跻身朝廷中枢的一小撮公卿将相,和几个山上门派,才对这个外来家族有所耳闻,具体是什么来历,扑朔迷离,只有几个无从考证的小道消息,有说这个马家,是那大骊王朝某个上柱国姓氏的“钱袋子”,也说因为现任家主,有个极有出息的大儿子,上山修行,极其天才,年纪轻轻就是陆地神仙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家族就跟着飞黄腾达。

京城内最大的酒楼,一座仙家客栈,还有京畿之地的那座仙家渡口,都是马家的私人产业,此外还有数量众多的银庄、矿山,只是它们都记在家族扶植起来的各路傀儡名下,可能是某位皇子、县主的家奴,可能是某位侍郎的爱子、漕运总督的远房亲戚。

比如这个吊儿郎当的马研山,少年时就参加过科举,一路过关斩将,最终骑白马,探花京城。

可事实上,却是妹妹马月眉替考,他这个当哥哥的,白得一个探花郎的身份,如今在翰林院当差,懒得点卯而已,至于考核,考不到他头上。玉宣国京城这边,从礼部到翰林院,从头到尾,没有泄露出去半点风声。

足可见马氏的威势,到了何种夸张地步。

当年举族搬迁来玉宣国京城,经过二十来年的开枝散叶,四代同堂,加上几房子弟,最新编修的那部族谱有了百余人。

虽是马家是外来户,可要说把持朝政,不是做不到,马家却完全没有这个想法,其实归功于马研山和马月眉这对兄妹的那个精明娘亲。

马研山眯眼道“容我猜一猜,该不会是他,终于回家了吧”

马月眉默不作声。

马研山脸色淡然道“咱们俩就这么个亲哥,不是堂哥不是表哥,名副其实的亲哥唉,跟咱们可是一个爹一个娘的大哥,月眉,你说说看,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我们两个生下来算起,直到今天,他见过我们一次吗”

马研山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微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好像,似乎,可能,大概,一次都没有啊。”

身披雪白狐裘的贵公子后仰倒去,翘起腿,“这样顾家的好大哥,上哪儿找去哦。”

马月眉黑着脸说道“少在这边胡说八道,赶紧给我滚回去”

在她心目中,对那个甚至没有见过一面的大哥

,始终敬若神明,若非马研山是二哥,她真就一鞭子砸下去了。

其实兄妹二人,等到那场席卷半洲的大战落幕,世道重归太平,他们前些年就有过回乡祭祖的想法,只是平时无比疼爱他们两个的爹娘,唯独在这件事上,如何都不同意,用各种理由推脱,只说他们一家都搬迁出来这么多年了,路途遥远,约莫是担心马研山和马月眉偷偷离家出走,甚至严令这对兄妹不可擅自返乡,否则就家法伺候。

他们两个,与爹娘反复提了几次,都不管用,也就打消了念头。

因为家里有座仙家渡口,还有两条往南边跑商贸的私人渡船,所以可以经常接触那类山上邸报,所以关于祖籍所在的那个家乡,兄妹两个都是好奇的,不过不同于对那座骊珠洞天心神往之的妹妹马月眉,马研山对那些山上的神神道道,并不感兴趣,这个游手好闲的酒鬼浪荡子,他唯一好奇的事情,还是那北岳披云山的夜游宴,马研山想要亲身参加一次,见一见世面就知足。

马研山站起身,笑道“行了行了,回去与爹娘说一声,今晚肯定回家住,若是两个时辰内没有见着我的人影,就派人来打断我的腿”

马月眉转身离去,马研山偷偷朝一位骑马佩剑的少女挤眉弄眼,她面无表情,却立即挨了马月眉狠狠一鞭子,少女脸上瞬间出现一条血槽,少女依旧纹丝不动。

马研山对此亦是无动于衷,等到她们策马远去,重新躺回地板,随口问道“我那个哥哥,很厉害吗”

美妇人妩媚而笑,点头道“当然。厉害得实在是不能再厉害啊。”

说到这里,她眼神恍惚,幽幽叹息一声,可惜始终未能见着一面。

她是本地的山神。

山名折耳。

按照如今的山水谱牒,她是七品神位。

在一个藩属国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马研山眼神恍惚道“既然是亲哥哥,为何我们做得好,不管,做得坏了,也不管呢”

她笑着解释道“按照山上的说法,入山修道,六亲缘浅。不宜牵扯过深。”

马研山哈了一声,“直接说六亲不认呗。”

她犹豫了一下,俯下身,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揉搓马研山的太阳穴,小声道“这种赌气话,以后还是莫要说了。”

这对兄妹的那个大哥,对于她这种小国的山神而言,简直是那种远在天边、高不可攀的存在。

一个四十多岁的玉璞境,板上钉钉的仙人境,将来甚至有可能是飞升境。

一洲年轻十人的榜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