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今桐叶洲山上消息闭塞,就更别提别洲的山上事了,一些个山水邸报,都只能派人去类似碧城渡、桃叶渡这样的地方重金购买。更可怜的,是朝廷需要与那些修士赊欠,也亏得那些仙师多是大渊旧豪阀老臣子们的家族供奉,从不计较这个。
立春日,在那仙都山地界,新建立青萍剑宗,首任宗主崔东山。观礼客人当中,有玉圭宗和大泉王朝。
山水邸报上边,就只有这么点消息了。
崔东山袁盈找了些道龄高的老修士,都说没听过此人。
袁盈正了正衣襟,与那曹晴朗作揖还礼,“大渊袁氏高宗子孙,袁盈见过曹仙师,崔掌律,两位供奉仙师。”
曹晴朗微笑道“陛下不用多礼,崔掌律,吴供奉和萧供奉与我,已经分别将陛下和袁砺、袁泌各自辖境内的民生,都大致看过一遍。”
事实上,其余两位皇帝的消息要比袁盈更加灵通,只说其中袁砺,甚至都已经带着护国真人,与新五岳山君,摆好阵仗,兴师动众,浩浩荡荡,正在赶往仙都山的路上。
曹晴朗说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终究是巧妇。一国之主急功近利,暂时得势,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皇帝袁盈一时间怔怔无言。
崔嵬淡然说道“曹晴朗是上宗落魄山陈山主的嫡传弟子,所以曹晴朗的看法,就是整座青萍剑宗的看法。”
一直还算云淡风轻的洪稠和汪幔梦,俱是心头一震,面面相觑,刹那之间,洪稠额头满是汗水,咽了口唾沫,抱拳问道“敢问曹仙师和崔掌律,落魄山可是宝瓶洲的那座落魄山陈山主可是宝瓶洲的那位陈山主”
曹晴朗笑着点头,崔嵬反问道“不然”
此言一出,年轻皇帝一行人俱是与钱猴儿如出一辙,梦游一般。
却是好梦。
骑龙巷。
谢狗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现出真身姿容,被按住脑袋后,她缩了缩脖子,难得示弱道“那个,如今都是一家人,”
她笑道“谢狗怎么取了个这么个名字,白景,朝晕,外景,耀灵这些,不都挺好的。现在嘛,小心狗头不保。”
白景是剑修,而且白景还是那副“纬甲”的新任主人。故而论传承,白景与仰止,都算属于各有法脉了。
谢狗笑容牵强。
持剑者,剑侍,剑灵
小陌想要站起身,“陈平安”示意小陌坐着就是了。
骑龙巷草头铺子的这张酒桌,此刻就像一处光阴长河的漩涡,又像是井水不犯河水。
诗僧禅语有云,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
不管是不是误打误撞,反正早就道破天机了。
那个“陈平安”笑道“小陌,我的真身还在桐叶洲,至于你眼前的我呢,只是个被自己流放的可怜人,我当然还是我。”
小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着心中别扭说道“小陌见过公子。”
白景望向那个古怪的存在,问了个与之匹配的古怪问题,“你跟那个陈平安,到底是谁吃了谁”
修道之人的阳神身外身,出窍阴神,与真身的关系,谁主谁辅,一目了然。
但是眼前这位,学问可就大了。
至于酒铺里边,赵登高,田酒儿,如今化名箜篌的白发童子,少女崔花生,各自都静止不动。
她看着那个白发童子模样的化外天魔,笑道“是在玩木头人的游戏吗”
白发童子眼珠子微微转动,觉得既然大家都是自家人,怕个啥,不再假装木头人,立即开始振臂高呼,“隐官老祖,道法通天,拳镇三洲,剑术无敌,风姿卓绝,算无遗策”
白发童子手臂挥动的轨迹,扯起一股股七彩琉璃色,还有那些说出口的“言语”,字字都如金沙飘散空中。
陈平安笑眯眯道“继续,好话不嫌多。”
白发童子觉得都快嗓子冒烟了,眼神幽怨道“隐官老祖,恕我才疏学浅,真没词了。”
陈平安微笑道“不再酝酿酝酿”
白发童子抽了抽鼻子,满脸委屈道“得翻书去,现学现用。”
白景小有意外,“箜篌,你藏得还蛮深。”
本以为这个邻居,是那种嬉戏人间的仙人,不曾想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飞升境
练气士之间,同境看同境,都是雾里看花的光景,不像纯粹武夫,能够根据呼吸,脚步,行走时的气态,尤其是全身筋骨肌肉的细微变化,很难遮掩武学境界。
察觉到那个陈平安的眼神,白景心中了然,试探性问道“需不需要发个誓”
这座巴掌大小的槐黄县城,终于让白景见识到了什么叫藏龙卧虎,先是那个看门人仙尉,如今又有一头飞升境的化外天魔,竟然只是担任落魄山的外门杂役弟子
她拍了拍白景的貂帽,坐在一旁,“箜篌的身份,确实不是什么小事,不过立誓就算了,管不住嘴,也不是多大的罪过,留不住头而已。”
白景没来由感叹道“人有逆天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