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一章 那就我行我素(4 / 7)

山主”

那年轻道士鬼鬼祟祟,看样子就要脚底抹油。

却被纳兰玉芝一把攥住胳膊,“陆道长,要去哪里啊照你的说法,走过路过莫错过嘛。”

年轻道士甩了甩胳膊,好像挣脱不掉束缚,便轻轻拍了拍水神娘娘的手背,眼神诚挚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山高水长,来日再见。”

梅山君干脆不再继续心声言语,直截了当说道“陆道长是得道高人,既然都能听到梅某的心声,怎么都是一位元婴神仙了吧”

年轻道士哈哈笑道“好说,都好说。”

纳兰玉芝想要松开手,惊骇发现竟是做不到,就像被一块牛皮糖粘住了。

不同于陈灵均和李槐那两处宅邸,这边的宅子,当然是有梦粱国高手护卫的,很快就将那位自报名号的年轻隐官,毕恭毕敬领到凉亭这边。

陈平安瞥了眼陆沉阴神。

陆沉立即使劲摇晃手臂,将水神娘娘的纤纤玉手给挣脱开来,一脸震惊,颤声道“这位俊俏后生,瞧着好生眼熟莫非就是那落魄山的陈山主,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避暑行宫的末代隐官,剑气长城的二掌柜,贫道的患难之交至交好友陈道友”

陈平安黑着脸说道“一边凉快去”

“好嘞。”

这尊陆沉的出窍阴神,一个蹦跳,“回见回见,贫道就在那千秋亭那边候着了。”

倏忽间不见了踪迹。

凉亭里边三位,连同皇帝黄聪,好像都给整懵了。

黄聪回过神,赶紧走出凉亭,只是一时无言,神色尴尬。

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被那位陆道长一搅局,硬是让年轻皇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称呼陈平安了。

“高掌门不厚道,扬言我要是不来见陛下一面,就不放行了。”

陈平安率先开口,拱手笑道“至于刚才这个秋毫观陆浮,陛下不用理会他,他脑子有病,是个拎不清的,经常犯浑。”

黄聪如儒士作揖道“梦粱国黄聪,拜见陈先生。”

梅山君神色肃穆,抱拳沉声道“菘山梅预,见过隐官。”

水神娘娘侧身敛衽,施了个万福,“望月江水府纳兰玉芝,见过陈剑仙。”

与年轻皇帝一起步入凉亭,陈平安拎了拎青衫长褂,轻轻落座。

凉亭抱柱联,是一副龙门对。

放开眼界看,世上几百年旧家无非积德行善,头顶三尺有神明。

理当如此说,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立志读书,功夫不负苦心人。

陈平安笑着开门见山道“听我那弟子裴钱,聊起过陛下,说当年在大骊陪都战场那边,曾经有个天潢贵胄,一点不惜命,多次以骑将身份,冲锋陷阵。”

黄聪脸色苦涩道“不太怕死,是真,差点死了,也是真的。”

那处战场,有没有我黄聪,当真用处不大,可有可无。

只是那么多毅然决然慷慨赴死的梦粱国将士,白死绝对不是可要说真的如何建功立业了,又好像远远够不上。

任何一个投身战场的人,只要是亲身经历过那些惨烈战事的人,就都会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山下王朝的精锐甲士,面对那些山上的修道之人,看着那些动辄惊天动地、搬山倒海的仙家术法,会心生绝望以至于这些年过去了,年轻皇帝依旧经常会大汗淋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再难入睡,夜不能寐,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金戈铁马之声。

年轻隐官好像看破年轻皇帝的心结,摇头道“想要打赢当年那场仗,唯有山上山下两不畏死,如果山下不敢死,宝瓶洲山上修士就数量再翻几番,最后别说守住那条中部大渎战线,只会沦为桐叶洲第二,被蛮荒妖族一碾而过,一直打到北俱芦洲去。宝瓶洲不是缺了一个梦粱国就打不了仗,但是宝瓶洲没有一个个梦粱国,就会输得毫无悬殊,说不定如今浩然天下就只剩下一个中土神洲了。”

梅山君眼神熠熠光彩,忍不住说道“说得好”

纳兰玉芝亦是轻轻点头。

嫩道人已经回了,此地的陆沉真身,收拢了出窍阴神,躺在长椅上,翘起腿,一晃一晃的。

凉亭匾额“千秋”,而且最出奇之处,是天下别处的匾额楹联,都是后者文字远远多于前者,但是娄山这处凉亭,却是反其道行之,一副楹联总计就两个字。

一边“梦”,一边“醒”。

陆沉微笑道“反者道之动,道者反之动。”

世间公认修道一事,是逆天而行,谁都认,就是谁都不愿意多聊。

真人陆地常驻,仙师搬山倒海,提挈日月,长生不朽,与天地同寿等等。

可不就是一种天地间最大的“大逆不道”结果这拨人,反而成为了人上人,算不算滑天下之大稽

陈平安与年轻皇帝告辞,来到这边,走入凉亭内,没有脱掉那双布鞋,盘腿坐在长椅上,取出旱烟杆,烟袋绑在竹烟杆上边,开始搓烟丝,掺有野山参沫子,和桂花,旱烟杆用红绳坠了一小块无字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