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的头顶道冠,一手掩嘴娇笑道“小道士,还跟我在这儿装蒜,假冒高人,怎的,想着等会儿打不过了,就赶紧搬出师门,好镇住姑奶奶我那你晓不晓得,我与你家祖师爷,还是老相好哩。”
“老相好”
只见那唇红齿白的英俊道士,闻言如同挨了一道雷劈,双眼无神,呐呐道“贫道怎么不知道”
“你又怎么会知道,大几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离开此地,回到山中道观,有兴趣就去翻翻谱牒,仔细找找看上边,有无一个名叫钱同玄、道号龙尾山人的家伙,就是他了,没良心呐,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玩意儿,嫌我出身不正,不敢带回山去,是草木成精又如何,中土神洲龙虎山的那座天师府,不也有一座狐仙堂,她出身还不如我呢。”
少女眼神幽幽,翻过了旧账,她便有些意态萧索,挥挥手,“行了行了,我早就知道你来自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诰宗,否则也不会头戴这种道冠了,你的道士身份,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又不是那些孤陋寡闻的山野精怪,知道你们这一脉的道士,又非那儿的正宗,跟那位祁天君,根本就不是一路道士,香火凋零得一塌糊涂,在神诰宗那边混得一年比一年惨淡,早就只能靠着贩卖私家度牒来过日子了。”
年轻道士也叹了口气,“还真被姑娘说中了,是那一年不如一年的惨淡光景呐。”
少女说道“还不走真以为门上一张破符,就能够挡住我”
陆沉笑道“老话说帮人就是帮己,出门在外靠朋友,小道只是借个地方吃顿年夜饭而已,说不定可以帮你躲过一劫。”
说到这里,陆沉笑嘻嘻道“这老话说,与那常言道,不管后边是什么内容,我们最好都得听上一听啊。”
少女讥笑道“小道士,你知道姑奶奶我是什么境界吗”
陆沉一脸震惊道“莫不是一位神华内敛、深藏不露的元婴老神仙”
少女一时气急,因为她是个金丹地仙。
只是城外那座汾河神祠的河伯,以及郡县城隍庙,都只将她误认为是一位观海境的草木精怪,故而她一直名声不显。
主要是梦粱国有两座山头仙府,让她忌惮万分,若非有张隐蔽的傍身的救命符,否则她早就被仙师拘押到山中圈禁起来了。
在这“凶宅”之内,女鬼自然是有的,不过真正镇压的邪祟,其实是一头老金丹鬼物,除了道行极高之外,用心更是极为阴险,早年正是它暗中谋划,通过阳间官员之手,才将吕公祠拆掉,占据了这块风水宝地作为道场,想要凭此跻身元婴。甚至故意将一株牡丹移植到此,凭借花香,遮掩它身上那股腥臊无比的煞气,而当年那个叫钱同玄的负心汉,之所以会在此地驻足,就是发现了宅邸的不对劲,为了降服这头为祸一方的鬼物,先结下一座大阵,防止殃及无辜,再与金丹鬼物厮杀一场,不惜打碎两件本命物,伤及大道根本,才将鬼物镇压在地底深处的一座密室内,以符箓将其封禁起来,说是回了神诰宗,就会请山中长辈来此铲除这个祸患,只是不曾想,他这一走,就再无重逢之日了。
这么多年,几乎每过几年,她就要用一张从道士那边学来的符箓之法,在地底深处的密室门口,添加一张符箓,层层叠叠,旧符消散,又有新符张贴。只因为符箓一道,门槛太高,她只算略有几分修行天赋,又不得真传,所以就只能靠量取胜了。
曾几何时,花前月下。
天上星河转,人间珠帘垂。住山不记年,赏花即是仙。
言者只是说在嘴边,听者却要刻在心里。
陆沉怀抱烧火的竹筒,眼神柔和几分,笑道“外边的阵仗不小,那拨野修此次登门,志在必得,姑娘你也察觉到了对方已经祭出了杀手锏,能够请神降真,虽说是两位苟延残喘的淫祠神灵,但是对付你手底下的那三位女鬼姐姐,显然是是绰绰有余了。再说了,你这个金丹,护得住自己的真身,守得住那堵门吗反正贫道觉得很难,很难了。”
少女神色微变,就要前去救援。
不料那个年轻道士只是吹了一口气,灶房门上那张黄纸符箓随之飘落,刚好落在了少女肩头。
少女仿佛被贴上了一张定身符,一位堂堂金丹地仙,不管如何运转金丹驾驭灵气,竟是始终无法挪动半步。
陆沉脸贴着竹筒,看着那个心急如焚的少女,微笑道“急什么,看好戏就是了。贫道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山上朋友多,巧了,今儿就有一个。”
先前身上牵动的两根因果线,一人一事,一粗一细,后者便是那个孩子,而前者则是一个旧友。
此人原本赶路并不匆忙,这会儿已经察觉到端倪,便开始风驰电掣御风远游来此了。
少女纹丝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年轻道士,开始忙活一顿年夜饭,手脚麻利,娴熟得像是个道观里边专门烧菜的。
做人不能亏待了自己。
两壶酒。
整了三硬菜,一锅炖老母鸡,一锅冬笋炖咸肉,一大盘清蒸螃蟹。
那年轻道士还从袖中摸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