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在此人眼中,宛如以这条江河作为界线,一边是十四境大修士,一边是十四境之下的有灵众生。
纳兰烧苇瞥了眼鹳雀楼那边的年轻道官,挺像个读书人,便随口说道“岁除宫修士,不是在闭关,就是在着手准备闭关,怎么经常看到这家伙登楼闲逛。”
程荃说道“他叫高平,有两个道号,是太行和走戈,听着就悬乎,高平是岁除宫的掌籍道官,貌似当了很多年,也没能升官,一直负责所有宫观道士的簿籍录档和度牒递请,不过高平除了正儿八经的掌籍身份,好像还有个岁除宫独一份的官职,文学,反正就是个之前我听都没听过的玩意儿。要是隐官大人在这边,他肯定懂得这里边七弯八拐的门道。”
纳兰烧苇点头道“是浩然天下那边的一个古老官职,很有些年头,官帽子很小,不过没点学问,肯定当不了这个官,如今不太用了。”
程荃一脸讶异望向纳兰烧苇。
纳兰烧苇笑骂道“啥眼神,老子懂得文学的来历,有什么好稀奇的,搞得像是发现陈平安那小子不懂一样。”
程荃笑呵呵道“要说比剑术,你比隐官大人暂时高出一筹,我认,可要说比拼肚子里的墨水,真比不了,你也就是碰了个巧。”
纳兰烧苇扯开话题,“你跟他打过交道”
程荃点头道“在楼内和河边都碰过几次,是个闷葫芦,聊得没多,关于他,岁除宫有些传闻,只与那个昵称小白的守岁人聊得来,好像喜欢下棋,吴宫主偶尔也会参与其中,不过有个古怪的规矩,双方只下前四十手。”
纳兰烧苇点头道“我当年也经常跟孙巨源他们几个手谈,赢多输少。”
程荃问道“你当真晓得棋盘上边有几条线”
纳兰烧苇气笑道“你就是嘴欠。”
程荃笑道“过过招”
纳兰烧苇不搭理这个剑气长城骂架前三甲的高手,只是望向那个年轻相貌的掌籍道官,有机会找他对弈几局。
鹳雀楼那边,高平以心声微笑道“等纳兰剑仙哪天有空了,可以来这边做客,我想与纳兰剑仙对剑气长城最后一役,共同复盘一二。”
纳兰烧苇笑道“我不懂那些虚头巴脑的,你找错人了,你得找避暑行宫那拨年轻人聊这个。”
高平微笑道“纳兰剑仙自谦了,就是一场纸上谈兵。”
纳兰烧苇不置可否。
高平稽首致礼过后,转身走入鹳雀楼,关上门后,这位掌籍道官的视线中,是一幅九洲形势图,几乎每年都会有细微变动。
将来岁除宫的问道白玉京,宫主吴霜降自身,兴许至多只占一半。
另外一半,正是这幅形势图囊括的天下九州。
风雪茫茫,雪花片片大如掌。
一位光脚的紫衣僧人,踏雪无痕,独自行走在两州边境线上,来到了一处灵气稀薄几近于无的穷山恶水之地,眺望一处山崖。
山中有高人。
九十世僧,深谷危坐。万古千秋,高风不堕。
与雅相姚清作别、离开青神王朝的姜休,要来此听听对方的意见。
得到那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姜休只是一笑置之,继续远游。
悄然进入幽州地界。
在那相传是一处远古战场遗址的逐鹿郡,一个叫甲马营的地方,有座瀍河桥。
一位村妇,走出一条铜驼巷,挑着担子过桥。
担子两头各挑着只竹篮,篮子里边坐着俩孩子。
姜休微笑道“这是挑着俩祖宗呢。”
幽州偏远地界,一处名为注虚观的小道观。
门外不宽的街道上,在那街角处支起一个书摊子,既有江湖演义小说,也有小人书、连环画,只租不卖,花一颗铜钱,就可以看一本书。
高高低低的板凳,坐了些穿开裆裤的稚童,也有几个游手好闲的青年无赖,在那儿一边翻书一边聊些荤话。
摊主是个面容白皙的年轻道士,浓眉大眼,身材健硕,名叫毛锥,暂无道号。
注虚观是小县城里边的小道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毛锥是那座小道观的典造,也就是管伙食的。
可好歹是个清流入品的道官。走在路上,被人称呼,是可以有个“老爷”后缀的。
而他的师父,更是道观的知客道士,地位仅次于观主和监院,第三把交椅。
年轻道官在这边摆书摊,其实也挣不了几个钱,年少时就当那跑山人,入山采药,抓蜈蚣,编织蟋蟀笼,什么挣钱活计都肯做。
照理说,又是个道官,相貌也不差,不至于打光棍才对,可问题在于,街坊邻居,都说这个姓毛的典造老爷,好像有点脑子拎不清。经常愣愣发呆,或是吃着饭,一下子就会满脸泪水,问题是也没个哭声。久而久之,也就没谁敢提亲了。不然有度牒的道官老爷,哪个不是香饽饽。
毛锥手掌摊放着一油纸包的酱肉,里边放了七八蒜瓣,正在细嚼慢咽。
街上来了一位青年道士,头戴硬沿圆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