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借棋子、棋纸一用。”
之后陈平安摆出一局师兄崔瀺跟郑居中下出的彩云谱,不过今天陈平安当然是取巧,假装郑居中下棋,邀请对方续上棋谱。
妇人怔怔无言,老妪亦是喃喃自语道“后世棋道,已经如此之高了吗”
陈平安双手笼袖,看着棋局,看似随意道“想来棋道如世道,总归是向高处走的。”
老妪颔首微笑,妇人亦是抬手捋过鬓角,笑望向这位头别玉簪的青衫客。
陈平安此语一出,天地景象皆消散,只剩下廊道和屋内各有古老棋谱一部,陈平安扫了一眼,便将两本棋谱收入袖中,笑纳了。
小陌转头看了眼,“那位道友,怎么连驴子都带走了。”
陈平安拍了拍小陌的肩膀,称赞道“难怪能当我们落魄山的供奉。”
之后两人徒步而行,因为脚下又多出了一条更为宽阔的官道,两边都是稻田,瞧着像是秋收时分。
突然身后有一骑擦身而过,去往远处,小陌随之远眺,很快便多出了一座旅舍。
方才那一骑,年轻人衣短褐乘青驹,一副贫寒落魄的书生模样,不过陈平安多看了几眼,却发现此人官运亨通,有一种风水堪舆书上所谓的“碧纱中人”气象,简而言之,就是个命里该是个当宰相的贵人。
等到陈平安和小陌不急不缓走入那座路边旅舍,发现年轻人头靠一只青瓷酣睡中,一旁坐着个满脸笑意的鹤发老道士,坐在台阶上,身姿斜靠着一只大包裹,如果是个看惯了志怪小说的,遇到这类世外高人,那么就该请教长生术法了。
旅舍主人似乎在蒸黍,将熟未熟之时,一股清香飘出灶房。
陈平安抱拳笑问道“敢问老神仙,这条官路通往何处”
老道士笑答道“邯郸。”
陈平安问道“当真不是去往倒悬山,某座贩卖黄粱酒的酒铺”
老道士咦了一声,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位见识不俗的年轻人,摇摇头笑道“公子此问大煞风景了。”
陈平安瞥了眼那只袋子,老道士会意,拍了拍这只随身携带的包裹,笑道“别无他物,只是一行囊的郁郁不得志,满腹牢骚,就不为公子打开了,免得乌烟瘴气。”
老道士看了眼那个依旧枕青瓷而酣睡的年轻书生,收回视线后,看了眼外边的道路,感叹道“别无他求,只求太极书中义,再无旁人,都是邯郸道左人。”
陈平安立即笑着起身,后退两步,作揖道“晚辈陈平安,拜见吕祖。”
被陈平安尊称为“吕祖”的老道士摆摆手,示意坐下说话,问道“中土神洲梁爽,俱芦洲火龙先生,青冥天下的玄都观孙道长,他们可曾破境”
陈平安摇头道“都未曾破境。”
老道人唏嘘不已,抬头望天,“精神合太虚,道通天地外。气得五行妙,日月方寸间。”
陈平安盘腿而坐,微笑道“酒涌大江流,人登黄鹤楼。道诀光万丈,古今各千秋。”
老道士啧啧称奇,抚须而笑,“浇块磊,解千愁。”
陈平安好奇问道“老前辈与那宝瓶洲的黄粱国,可有渊源”
老道士点头道“贫道的籍贯就在那边,只不过很早就离乡云游了,在青冥天下待的岁月,反而要比家乡更多。”
老道士随即笑容玩味道“早年贫道若是掺和蝉蜕洞天的问剑,那个姓陈的,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陈平安对此不予评价,其实这就是一种“说一个得罪两个”的亏本事。
陈平安又问道“前辈可曾遇到过一位老树精”
老道士想了想,点头道“机缘巧合之下,指点过它一些修行。”
之前陈平安参与中土文庙议事途中,在那鸳鸯渚包袱斋内,逛过三十几间屋子,同行的李槐只挑中了一件心仪物件,算是个盆景,拳头大小的石头,篆刻“山仙”二字,当然也可以视为“仙山”,山根处盘踞有一株袖珍的老柳树,树下站着个观海境的老树精,老翁模样,只有三寸高,年纪大,脾气更大,自称是城南老天君,身上好像有一道仙家禁制,压制了境界。老翁见着个客人,但凡有购买的意向,就开始叉腰骂人,唾沫四溅,劝他们白日飞升得了。
后来听李槐说,这个老树精,说自己早年见过一位道号“纯阳”的剑仙,是道门剑仙一脉的高人,与他虚心请教过剑术,资质不错,三言两语,就接连破境了。
这类言语,话听一半就成。果不其然,老树精确实与这位道号“纯阳”的吕祖有一份道缘。
陈平安再问道“老前辈与那包袱斋”
老道士大笑道“好眼光,贫道与那包袱斋老祖可算旧友。”
那个书生迷迷糊糊醒过来,方才做了个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美梦之后,此刻茫然四顾,见那老道士依旧坐在身侧,而旅舍主人蒸黍依旧未熟,不过比起方才,多了个青衫男子和一位随从。
书生怅然许久,最终喟叹一声,与老道士稽首而拜,道谢过后,自言已经知晓人生荣辱、男女情爱、生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