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松下等着师姐了。”
如意尖茅屋内,黄庭正在跟一个少女,各自吃着炭火煨出来的芋头。
黄庭看了眼令狐蕉鱼,少女坐在火盆对面,正在朝手中烫手山芋轻轻呼气,
在黄庭看来,一座小龙湫山上山下尽是一股腐朽气,死水微澜。
她要是大龙湫的宗主,都没脸跟人说在桐叶洲有座“下山”叫小龙湫。
先前觊觎太平山的势力,主要有三个,除了小龙湫,还有万瑶宗跟虞氏王朝。
至于那个人模狗样的权清秋,其实就是一条对金顶观摇尾巴的看门狗,白瞎了个好名字。
当初黄庭问剑小龙湫,劈了林蕙芷一剑,也不算冤枉了她。
没有这位女子山主的默认,权清秋怎么能够让一位首席客卿,跑去太平山那边待着,每天就是呼朋唤友看镜花水月
其实在陈平安走了一趟如意尖后,黄庭就准备离开此地,去趟虞氏王朝京城,再回太平山。
要不是山上还有个令狐蕉鱼,黄庭就算离开了小龙湫,百年之内,不管山主是她还是权清秋,就都别想要修缮祖师堂了。
每次修好祖师堂,就是等于与她问剑。
而且黄庭有一种天生的直觉,这个权清秋与蛮荒妖族肯定有勾结。只是她拿不出什么证据。
那个道号“龙髯”的中土仙人,莅临下山小龙湫。
瞧着偏袒权清秋,对林蕙芷这个山主不太满意。
虽然这位仙人到了小龙湫之后,始终深居简出。就连上次陈平安闯入山头,对方也没有露面。
但是他的存在本身,就已经给所有偏向山主、或是选择中立的小龙湫修士,带来一股莫大压力。
如果说世间钱财是一场大雨,看似无孔不入,无所不能。可权力,却是一场大雪,面对门外积雪,门内人就会望而生畏,真能够冻死人的。
如果不是得到了大龙湫的某份旨意,权清秋今天在师姐林蕙芷那边,绝对不敢如此“作乱犯上”。
上梁不正下梁歪呗。
古松下石桌有残局。
一位天然神色萧索、颇为苦相的中年男子,坐在桌旁,看着那盘没有下完的棋局,他伸手捻起一枚虚相棋子,顷刻间便有一枚崭新棋子,在棋盘原位显化而出,而男子手中棋子也自行消散,古老棋局依旧如初。
拜月炼气,牵引星辰,毋庸置疑的仙人手笔。
故而桌上既是一盘棋局,也是一部棋谱,更是一座阵法。
桌上只有八十一颗棋子。若是棋盘下出一百零八颗,就是一座天时地利兼备的完整大阵。
这就跟古玩行差不多,品相不全,价格就差了太多,例如百花福地秘制的一整套十二花神杯,如果只是收集到了十一只,哪怕只缺一只花神杯而已,价格可能就会相差一倍之多。
男子这次跨洲踏足小龙湫,勉强能算是故地重游,只不过已经物是人非。
当年师尊曾经与一位年轻仙人在此弈棋,正是那位三山福地万瑶宗的当代宗主,韩绛树。
听说此人如今想要开创下宗,只是不知为何,拖延至今,都没个确切动静了。
照理说,以三山福地的雄厚底蕴,万瑶宗的悠久传承,再加上韩绛树本身的修为境界,建立下宗一事,只会水到渠成。
而当年他之所以跟着师尊跨洲远游,是为了见一见林蕙芷的师长。
当时大龙湫对她寄予厚望,希望她能够在桐叶洲,以小龙湫作为一处“龙兴之地”,等她跻身上五境,就可以顺势开创下宗。
按照早年文庙订立的规矩,山上的枝叶旁牒,比起山下的宗族谱系,可能要更为严谨。比如想要在别洲开创下宗,下宗的开山祖师,必须是在当地成为元婴,再破境跻身上五境,而不是上宗随便派遣一位玉璞境修士,就可以开宗立派,随便加叶添枝。
而且外乡人建立宗门这种事情,十分犯忌,备受排挤,
毕竟一个外乡势力,一旦开宗,就会分走一杯羹,鲸吞四周山水灵气和大道气运,就像北俱芦洲的披麻宗,创建之初,坎坷不断,伤亡惨重,好不容易才在骸骨滩那边站稳脚跟,结果又摊上个鬼蜮谷当邻居,一直被中土各大宗门视为一桩赔本买卖,是拿来当反面例子看待的。
又例如前些年玉圭宗在宝瓶洲一个叫书简湖的地方,成功创建了真境宗,老宗主荀渊,分别派遣出姜尚真、韦滢担任下宗宗主,而这两位修士,后来又都当上了上宗之主。
想那姜尚真何等桀骜不驯,韦滢又何其天纵奇才,结果在那书简湖,依旧与大骊宋氏朝廷处处退让。
这些都是下宗创建不易、站稳脚跟更难的明证。
故而历史上许多想要在别洲开创下宗的中土大宗,能成事者,十无二三,在这二三当中,又有大半未能延续千年香火。这就像个世代簪缨的官宦子弟,离京在外为官,往往处处碰壁,软硬钉子不断,最终能够达成父辈成就,位列中枢的人,终究还是少数。
权清秋带着章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