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得来的洞天,尚未“落地”,崔东山还有环环相扣的山水布局。
陈平安想起一事,与崔东山笑问道“朱敛的剑术,其实很厉害”
因为老观主上次做客落魄山,在山门口那边停步,只是喝茶,与朱敛这个出身福地的“家乡人”闲聊,主动提及了朱敛的剑术,还问朱敛是否会挑选九个剑仙胚子当弟子。一位十四境大修士,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信口开河的。
当年陈平安误入藕花深处,只听说朱敛有武疯子和贵公子两个绰号,至多就是老厨子第一次走江湖的时候,是仗剑远游,曾经惹下一大堆的脂粉债。
崔东山说道“朱敛的剑术,当得起卓然二字,是福地丁婴之前,一座天下历代剑术的集大成者,就像群山之上,有一峰突兀而起。”
陈平安疑惑道“那怎么就从没见朱敛练剑”
倒是每次看个小黑炭耍那套疯魔剑法,就数老厨子最起劲最捧场,溜须拍马得有点过分了。
崔东山笑道“大概是老厨子觉得练剑这种事,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吧。”
陈平安感叹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远有朱敛,近有弟子裴钱,如今身边还多出一个柴芜。
崔东山在这扶摇坪没有久留,很快就告辞离去,领着下宗众人下山继续忙碌,如今人人分工明确,事务繁重。
崔东山还拉上了卢白象师徒三人。
下宗一切事务,都是崔东山亲力亲为,事必躬亲。身为上宗的落魄山,就像只是给了个宗门名额。
陈平安看了眼卢白象师徒三人的背影,好像从渡口相逢到现在跟随卢白象离开山顶,元宝从头到尾,她就没怎么看曹晴朗。
那就不用猜了啊,肯定是被小米粒这个耳报神说中了,真有其事。
只是这种事情,外人除了知道却假装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陈平安眺望邻近青萍峰的一处山头,好像那边被隋右边收入囊中了,类似扶摇坪的山顶,她取名为扫花台。
山风吹空林,飒飒如有人。
一条风鸢渡船,一次跨洲往返,如果不考虑停泊耗时,每次差不多刚好花费月余光阴,只是期间要路过十七处山上渡口,装卸货物,肯定会稍有耽搁,所以差不多是两个月一趟,一年跑三趟,就是足足半年光阴了。当年跟剑气长城做买卖的跨洲渡船,多是一年往返两趟倒悬山。
老观主离开落魄山前,最后只提了一个要求,让崔东山和朱敛转告陈平安。桐叶洲金顶观的存亡,无所谓,但是必须留着那个邵渊然。
言下之意,就是落魄山跟金顶观不管怎么斗法,后者不管死多少人,拆了祖师堂都没关系,但是邵渊然此人不能动,金顶观的真正道统,不能断了香火。而金顶观的道门法统,极为隐晦,可以上溯到“结草为楼,观星望气”一脉的楼观派。
陈平安之前和崔东山的既定谋划,是下宗选址,占据那个作为斗身与斗柄衔接处的“天权”位置,不但要护住太平山,还要彻底打乱金顶观七现二隐的布局。
等到崔东山选择此地开宗立派,想必金顶观的杜含灵,或多或少会松口气。
但是以后双方就算成为半个邻居了,就是不知道是杜含灵亲自前来道贺,还是派遣那个道观首席供奉芦鹰来试探深浅。
米裕找到陈平安,轻声道“隐官大人,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
陈平安没好气道“不成熟那就等熟了再跟我说。”
米裕吃瘪不已。
先有彩雀府,后有珠钗岛。这两笔账,陈平安还没跟米大剑仙算。
坏我落魄山的风气。
米裕硬着头皮说道“我想让小陌担任下宗的首席供奉,我就继续保留落魄山的次席身份,待在这边修行,只要是该出力的地方,绝不会偷懒半分。”
陈平安摇头道“此事暂时不行,我与小陌有个约定,他在我身边担任死士,是有年限的,如今的供奉身份,就是个障眼法。等到约定期限一到,届时小陌是走是留,才有个真正的定数。”
米裕说道“以小陌的脾气,加上他与落魄山如此投缘,”
陈平安还是摇头道“事情是这么个事情,理却不是这么个理。”
米裕心悦诚服,“难怪我到了春幡斋,就只能在账房那边当门神。”
“米裕一直是剑气长城的米拦腰。”
陈平安又补了一句,“还是我们避暑行宫的扛把子。”
如果说裴钱遇到郭竹酒就头疼,那么米大剑仙一想到避暑行宫那帮聪明绝顶的年轻剑修,更头疼。说话实在是太损人了,什么剑术才情双绝顶,又立奇功米剑仙,什么玉璞、花丛两魁首
陈平安突然说道“周首席有没有邀请你去云窟福地的花神山,有没有听说胭脂图”
米裕斩钉截铁道“不曾邀请,从无听说”
陈平安呵呵笑道“小米粒可不是这么说的,她不但说你擅长斗诗,文采碗口大,还信誓旦旦,信心满满,扬言要为周首席的花神山胭脂榜评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