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距离那次,其实时日不久,但是陈平安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身为纯粹武夫,竟然在压境。
一个九境武夫,已经可以打破瓶颈却故意压制,一着不慎,是会有大隐患的。
谁借你的胆子
我这个师父吗
陈平安走入屋内,空无一物,开始闭目养神。
昔年单独游历北俱芦洲,莫名其妙被问拳一场,陈平安当时差点误以为自己会死。
不分青红皂白就与自己问拳之人,竟然是那个在在洒扫山庄更换姓名的老管家,吴逢甲,真名顾祐,大篆王朝人氏。
昔年北俱芦洲三位本土止境武夫之一,曾以双拳打散王朝藩属十数国仙师,悉数被这位纯粹武夫单枪匹马,驱逐出境。
顾祐更是撼山拳的祖师爷。
当年自己接拳之时,撼山拳走桩递拳,将近一百六十万拳。
顾祐当时为了试探自己的深浅,出拳很重,道理更重。
老人曾言死万千拳法,活出一种拳意,才是真正的练拳。
当然顾祐还说了一句很符合撼山拳祖师、与止境武夫境界的豪言。
大致意思是他不说崔诚拳法高低,喂拳本事实在一般,换成是他,可以保证陈平安境境最强
陈平安收起思绪,睁开眼睛。
裴钱来了。
她在门口那边脱了靴子,犹犹豫豫走入屋子。
陈平安卷起袖子,沉声道“我不压境,分出胜负。”
裴钱默不作声,纹丝不动。
陈平安与当年顾祐与自己问拳,如出一辙,双膝微曲,拧转手腕,一拳朝己,一拳递前,缓缓道“我以撼山拳与你问拳。”
裴钱有些神色慌张,怔怔看着自己的师父。
这个最熟悉的师父,让她感到有些陌生了。
陈平安怒道“裴钱,要是与人对敌,你这会儿已经死了”
裴钱就是不说话,她身上也无拳意聚拢。
陈平安一蹬地,快若奔雷,整座竹楼随之震动不已,一拳已至裴钱面门。
裴钱只是后撤两步,背靠墙壁,陈平安差点就一拳打在她额头上,强行收拳,又气又笑,最后便只剩下心疼,无奈道“算了。”
裴钱咧嘴一笑。
陈平安双指弯曲,一个板栗打得裴钱抱头。
见师父已经走向门口那边,坐下穿布鞋,裴钱一下子轻松了,屁颠屁颠跟着师父坐下,小声笑道“师父,我是说实话啊,要是真分胜负,少则三拳,至多五拳,就可以结束了。”
陈平安没好气道“你也知道”
青衫长褂布鞋的老人,双膝微曲,手腕一拧,手掌握拳,缓缓递出向前,一手握拳,却是往回缩,“我撼山拳,最重一拳对敌,一拳守心意,故而哪怕迎敌三教祖师,只要拳意不散,人死犹可再出一拳任你仙人术法通天,山岳压我顶,我撼山拳,开山便是这是我顾祐七境之时,就有此悟,才能够写出这部拳谱的序言,你陈平安若想将来比我走到更高处,就当有此全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念头”
大坑边缘,出现青衫长褂布鞋,正是那位老武夫。
,吴逢甲,或者撇开横空出世的李二不说,他就是北俱芦洲三位本土十境武夫之一,大篆王朝顾祐。
大篆王朝在内周边数国,为何只有一座弱势元婴坐镇的金鳞宫而金鳞宫又为何孱弱到会被浮萍剑湖荣畅,视为一座听也没听过的废物山头
正是武夫顾祐,以双拳打散十数国山上神仙,几乎悉数被此人驱逐出境。
顾祐曾言,天大地大,神仙滚蛋。
豪言须有壮举,才是真正的英雄。
老人蹲下身,笑道“我当然不叫什么吴逢甲,只是年少时行走江湖,一个已死侠客的名字罢了。他当年为了救下一个被车轮碾压的路边小乞儿,才会命丧当场。那个小瘸子,这辈子练拳不停,就是想要向这位救命恩人证明一件事情,一位四境武夫为了救下一个满身烂脓的孤儿,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件事,值得”
顾祐的那个化名,其实是别人的名字,只是一个走江湖的四境武夫,为了救下一个路边乞儿,死了。
所以顾祐在成名之后,只要是出门在外,与山巅武夫问拳切磋,都用此名。就为了证明一事,当年那个四境武夫,为了个满身烂脓的孩子,搭上了性命,没有那么不值得
陈平安站在栏杆那边,转头遥遥望向小镇。
就像齐先生护住一座骊珠洞天。每一位小镇年轻一辈的成长,都可以多证明一分,此事没有那么不值得。
很多的少年意气,总觉得天大地大,都是我的,只敢看我要不要而已。
只是成年之后,豪言须有壮举,才算真正的英雄。
所以文庙议事,两座天下对峙期间,一袭青衫,说打就打。
那么剑气长城的末代隐官,绝不会因为返回浩然天下,就会只说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轻巧话。
那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