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是董水井所托之人,更吓人,腰间悬一枚酒葫芦,满身酒气,吊了郎当就来了,此人根本没有自报名号,只说是帮朋友董水井送红包来了。
亏得边家这边有人眼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除了对方身上那股子京城豪家子的懒散气度,其实大半归功于那只酒壶,在京城官场,甚至是整个大骊朝廷,此人是唯一一个能够带酒壶去衙门的。
可对方只是留下红包,就走了,都没谁敢挽留此人。
因为此人,是从龙州督造官转任陪都工部右侍郎、再转任京城吏部侍郎的“酒鬼”曹耕心,上柱国曹家的嫡长孙。别管曹耕心在大骊官场名声如何,为人、做官如何两不着调,这可是实打实的大骊京官正三品。
而且他的二叔,还是巡狩使曹枰。
等到边家和亲家长辈得了消息,急匆匆出门去追那位曹酒仙。不曾想那人晃晃悠悠,脚步却是不慢,一个街道拐角处,就没了人影。好像期间还轻轻撞了一位妇人的肩头,后退而走,作揖赔礼,笑容灿烂。妇人见那男子模样俊俏,大概是也没觉得自己太吃亏,笑骂两句就算了。
除了曹耕心露了个面,还有担任刑部侍郎的赵繇,因为公务繁忙,也托人送来了红包,这让边家与联姻亲家都觉得极有面子了。
石嘉春的丈夫边文茂,出身大骊京城的清贵门第,家世不算如何显赫,只是边文茂早年在被视为“储相之地”的翰林院任职,所以虽说如今官帽子不大,但到底是头等清流出身,所以边家的家族供奉,是一位长春宫的祖师堂长老。
林守一是大隋山崖书院的书院贤人了,后来更是当上了大骊陪都那边的大渎庙祝,更早在大骊和大隋两座京城,林守一就已经是一个极被津津乐道的存在,典型的年少成名,治学一事,是山崖书院的少年神童,只是没有参加科举而已,修行一道,更是高歌猛进。
林守一婉拒了边家的邀请,没有坐那张主桌。
他与一帮山上仙师同坐一桌。
主桌那边,官身最大的,是位大骊的工部侍郎,是边家姻亲那边请来的。
此外还有探花郎杨爽,极年轻,还有十五位二甲进士之一的王钦若。
两人都算是大骊翰林院的后进,但是边文茂对这两位,哪敢摆什么官场前辈的架子。
还有一位刚刚从宝溪郡太守平调回京城的傅玉,主动与林守一聊了几句。
林守一作为大骊本土出身的读书种子,更是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元婴修士
那位边家供奉的老妇人,是位龙门境,虽然境界不高,但是在长春宫也算祖师堂成员,长春宫弟子下山历练一事,多是她护道领队,从没出过纰漏。除了那个“余米”,让老妪至今心有余悸。
此外她带来的四个长春宫谱牒修士,都是年轻女修,终南。楚梦蕉。林彩符。韩璧鸦。
辈分最高的,是终南,老妇人都要喊她一声师姑。至于楚梦蕉和韩璧鸦,都是大骊京城官宦人家,她们家族与边家倒是没什么交情。
终南时不时就看一眼那个林守一。
楚梦蕉则一直偷看那个名动京城的探花郎。
林彩符则望向那个新科茂林郎之一的王钦若,因为所赠符箓,微微异样,好像姻缘一线牵。
风神俊爽杨探花,才情横溢王茂林。
长春宫女子修士,挑选一位心爱男子结为道侣,然后白头偕老,本就是一桩不可绕过的修行事。而所选道侣,是否山上人,并无讲究。
只有韩璧鸦,只顾着埋头吃菜,她得把份子钱吃回来
林守一心生疑惑,不知那个长春宫的年轻女子,为何隔三岔五看自己。认识怎么毫无印象
他当然不记得,双方第一次相逢,是林守一第一次出门远游,在那红烛镇,一人在岸上,一人在船上,当时他们都还只是少年少女。
这次婚宴酒局,林守一留到了最后,各方客人几乎都已散去,石嘉春还是比较孩子气,儿子儿媳都不管了,独自来到林守一这边坐着,笑着打趣林守一羡慕不羡慕,自己儿子都娶媳妇了,你林守一倒好,还是条光棍,亏得是山上神仙了,不然还要加个老字。怎么,是打算等我的孙子都成亲了,你继续孑然一身来这边喝喜酒
林守一笑着不说话。
被肩头一拍,林守一转头望去,瞧见了那个家伙,没好气道“喜酒也躲,不像话了吧。”
妇人看着那个青衫长褂的男子,她脱口而出道“陈平安”
其实石嘉春已经二十多年,不曾见过陈平安了。
不知为何,偏能一眼认出。
陈平安笑着点头,递出一个红包,笑道“别嫌少啊,礼轻情意重。”
不曾想石嘉春直接就打开了红包,瞪大眼睛,年纪不小的财迷立即咧嘴笑,两颗小暑钱
石嘉春上次回了家乡,一样没能见到陈平安。她依稀知道些小道消息,除了接手石家在骑龙巷的两间铺子,陈平安还买下了西边几座山头,成了个大地主,当上土财主了,算是发迹喽。只是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