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廷济笑道“他是跟刘财神那个宝贝儿子一起到的黥迹,不过听说很快就跟朋友们一起远游了,曹慈,傅噤,元雱,纯青,郁狷夫,顾璨,都是些年轻人。刘幽州没跟着去,跟怀潜留下了,估计又当了一回善财童子。”
山上流传着个谐趣说法,恨不得见着了刘幽州,就自称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再一起回家见着了刘聚宝,就一起喊声爹。
至于女子修士,与刘幽州结为道侣即可,一样可以喊爹。
齐廷济提起酒坛,与陈平安酒壶轻轻磕碰一下,“此外为这些年轻人暗中护道的,就我所知,就有白帝城的韩俏色,和一位竹海洞天的客卿,来历不明,看不出深浅。”
然后齐廷济算是给了年轻隐官一个解释,“左右先前南下之时,提醒过我们,别帮倒忙。”
让齐廷济和陆芝都别帮倒忙。
能这么对一位剑气长城刻字老剑仙说话的人,人间确实不多。
曹峻看得羡慕不已。
陈平安这小子在剑气长城真是混得风生水起,以往只对隐官有个模糊概念,这会儿亲眼瞧见了陈平安与齐廷济、陆芝的相处,才切身体会到“隐官”二字的分量。
在这剑气长城,别说魏晋会自然而然变得不太一样,原来齐廷济、陆芝之流,都得将陈平安视为完全平起平坐的强者。
道号青秘的冯雪涛,这位野修出身的飞升境,没有笔直一线,逃离那处战场,而是选择绕路返回剑气长城,来时路上,冯雪涛一直留心途经各地的山川地理,甚至仔细绘制出一幅幅地势堪舆图。
看得阿良满脸慈祥神色,说青秘兄与我那个当隐官的朋友,一定能聊得来,以后有机会回了浩然,一定要去落魄山做客,到时候你就报我阿良的名号,不管是陈平安,还是那个北岳魏大山君,都一定会拿出好酒款待青秘兄。
冯雪涛打算北归途中,期间去一趟距离最近的归墟黥迹处,将这些地图交给白帝城那位魔头巨擘。
他突然停下身形。
四周凭空出现九个妖族修士,看着年纪都不大,境界都不算太高,但是却让冯雪涛如临大敌,这是一种久违的危机感,不是那种面对阿良和左右的窒息,而是一种细细密密的不舒服。
冯雪涛只认得其中一人,竹箧,背剑架,玉璞境剑修,据说是那个刘叉的开山大弟子。
一个少年,手持面具,满脸微笑。两只大袖子笔直垂落,不见双手。
他身穿一件雪白法袍,云纹似水流转不息,腰间悬佩有一把狭刀,刀鞘纤细且极长。
一个年轻女子,一粒金色耳坠,光亮柔和,使得她的两侧脸颊,便分出了明暗阴阳。
有魁梧男子,腰悬一对斧钺,手持一盏灯笼。
一对兄妹模样的年轻妖族修士,并肩而立,男子挑起一根竹竿,悬一枚葫芦。
女子一手旋转匕首,背着一张巨弓。
一个稚童容貌的孩子,腰间挂了一只不起眼的棉布袋子。
一个身姿曼妙、曲线玲珑的女子,已经覆上面具,不见面容,斜背琴囊,约莫是已经覆盖面具的缘故,身后气象横生,竟是那无数被吊死的尸体悬空。
那个悬佩狭刀的俊美少年,率先开口言语,竟是娴熟的浩然中土大雅言,“喂,你认不认得陈隐官”
趁着流白那个娘们不在场,赶紧多问几句关于年轻隐官的事情。
不然那婆姨脾气不太好,一听此人就炸毛,当然不是那种表面上的恼羞成怒,而是偷摸记账。
那个稚童模样的孩子伸手轻拍腰间袋子,笑嘻嘻问道“皑皑洲刘氏财神爷,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个有钱当真家族里边每个下人的饭碗马桶,都是用雪花钱打造而成”
冯雪涛大致看得清这拨妖族修士的境界,最高不过玉璞境。就想要围杀一位飞升境
但是不知为何,冯雪涛的直觉却告诉自己,一着不慎,极有可能就会把命留在这里了。
就在此时,一个心声突兀响起,“青秘道友莫怕,有我这位崩了真君在此,保管你性命无忧。”
穗山之巅。
老夫子合上书籍,笑道“光阴不居,岁月如流。万年之期,忽焉已至。苏子说得好啊,身如传舍,吾乡何处。”
青冥天下。
陆沉趴在白玉栏杆上,“我们两个当师弟的,方方面面,都不如最接近师父的师兄。”
道老二神色不悦道“你到底何时才去天外天”
陆沉唉声叹气,埋怨道“天大的难题,就由天大的人物去解决嘛。”
一个少年道童模样的家伙,凭空出现在白玉京这一最高处,喊了两个名字,“余斗,陆沉。”
余斗打了个稽首,“师尊。”
陆沉跳下栏杆,学师兄依葫芦画瓢,难得如此正儿八经打稽首。
那个极少走出莲花洞天的少年道士也没说什么,只是仰头看了眼天外。
天外某处,有个白衣女子,双指夹住一粒鲜红色圆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