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入夜再说。”
姚仙之好奇道“有山上的讲究”
陈平安没好气道“走夜路容易撞见鬼,算不算讲究”
姚仙之抬了抬酒壶。
陈平安站起身,开始六步走桩。
其实陈平安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轻松。
是在担心造化窟三梦之后,自己清醒后的“第一梦”问心局,自己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就身在局中,而大泉姚氏,就是关键所在。
比如最坏的结果,一旦崔瀺曾经接触过剑客斐然,而斐然在蜃景城又顺势埋有伏笔和后手,就更麻烦,更无解。
例如大泉女帝姚近之,私底下接触过斐然,甚至有过一桩被某座军帐记录在册的秘密盟约。
那么今日大泉王朝和姚氏之声誉斐然,就是未来文圣一脉关门弟子之声名狼藉,百口莫辩。
申国公高适真,两位藩王,或者任何一个至今还在蛰伏的“隐士高人”,都可能成为某个变数,变成陈平安的变数,再被心人演化成整个文圣一脉的变数。
崔瀺一旦选择与人对弈,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崔瀺的所谓护道,帮忙砥砺道心,搁谁愿意主动来第二遭
大概用崔瀺的话说,就是这点问心程度,这种不算复杂的棋局,都过不去,破不了你陈平安怎么当的文圣一脉关门弟子
他娘的绣虎你怎么不扪心自问,天底下有你这么当大师兄的人吗
先生的付出,合道三洲山河。
师兄崔瀺的谋划,为浩然挽天倾。
师兄左右的出剑,一剑光寒天下。
所有这些,陈平安作为“最无所事事”的那个小师弟,在他现身浩然天下这个太平世道之后,所有额外享受到的文脉余荫,都会因为陈平安的一着不慎,连累整个文脉,再次跌入泥泞,哪怕在文庙那边不会有任何怀疑,但是在山上山下,注定会饱受质疑,只会比一本胡乱编纂、九假一真的山水游记,一个喜欢怜香惜玉、擅长沽名钓誉的陈凭案,更加不堪。
陈平安绝对不能允许自己再灯下黑了。
其实姚岭之的那点微妙心境变化,陈平安看在眼中,没有当面点破而已。
所以姚岭之飞剑传信南方边境一事,绝对不简单。
而陈平安之所以没有拦阻埋河水神娘娘说穿自己的文脉身份,其实就是一种试探。
姚岭之反而更加忧心忡忡,可以隐藏,却藏得不算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姚岭之,甚至可能是姚近之,心中有个秘密,大过了文圣一脉关门弟子这个陈平安最新身份。
崔瀺问心,会让陈平安身陷绝境,却绝对不会真的让陈平安身陷死地。
所以桐叶洲之行,会有一个姜尚真,一座太平山的修真我。
要是陈平安到了桐叶洲,依旧不闻不问,直接越过太平山,金璜府,埋河碧游宫和大泉蜃景城。
那么万瑶宗韩绛树,仙人韩玉树,金顶观山水阵法的取法天象,埋河水神娘娘,姚老将军,芦鹰,姚岭之,都会错过。
陈平安一边走桩,一边分心想事,还一边喃喃自语,“万物可炼,万事可解。”
姚仙之看着练拳的陈先生,觉得玉树临风的陈先生,不当自己的姐夫真是可惜了。
大泉王朝,辈分最高的国公爷高适真,如今已经老态龙钟,垂垂老矣。
去过了一趟小道观,一驾马车驶出蜃景城,去往城外的天宫寺。
黄昏时分,乌云密布,马车到了古寺山门外,有了下雨的迹象。
老管家担任马夫,斜背了一把油纸伞,搀扶老国公爷下车。
这些年,国公爷每隔数月,都会来此抄写经文,听高僧说法。
姚近之在还是一位皇后娘娘的时候,曾经在此祈雨。
至于这个国公府的老管家,名叫裴文月。曾经是高树毅的拳法师父,按照大泉谍报记载,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金身境武夫。
一路上都没有僧人接待,因为这是老国公爷订立的规矩,入寺烧香抄经,他就只是个香客。
高适真蹒跚而行,笑问道“到底是她心诚则灵呢,还是先帝故意为之,好让她找个由头,出门散心”
老管家说道“都有吧。”
高适真伸出手指,点了点管家,“老裴啊,认识你多少年了,我才发现你好像就没做过一件错事,没说过一句错话。怎么做到的”
老管家说道“少做少说,只做不得不做的事,只说应该说的话。”
老国公感慨道“当年如果听了你的劝,不由着他早早一个人出门,或者让你偷偷跟着,是不是会更好些。”
老管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两个老人,在一座禅房落脚,天色昏暗,老管家点灯,磨墨铺纸。
高适真今天手腕颤抖,在纸上写了个大大的病字。
病,为何是个丙丙,心。多心多虑易病。
高适真看着那个大字,说道“你曾经说过,一个人再大的福气,都比不过有晚福,咱们那